黄山人有“年年有别”的习俗，你知道用干净的卫生纸给孩子擦嘴是什么意思吗？

2003年春节期间的宏村

撰文：张俊熙

张建平 摄

各个地区的过年习俗总是与其地理环境、地域历史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黄山市位于安徽省南部，群山环抱，交通不便。自晋代以来，中原大族为躲避战乱，纷纷迁徙至此。隋末王华保此地免遭战乱后，这里便成了“避难天堂”。每逢战乱，大族便“蜂拥”至此。杭州、上海、江苏、扬州的地理优势，宋明清的历史机遇，让“徽商”和“徽商”纷纷来到黄山，却未能统一这里的“文化”。这在过年习俗上表现得更为明显。

咸腊八

休宁万安老街腊八豆腐店

在黄山，“甜咸豆腐花”和“豆沙咸肉粽”只能算是“口味之争”，但咸甜腊八粥却与“过年”有关。甜腊八是常见之事，即使配料有变化，也不会加盐煮制。不过，咸腊八在黄山享有很高的地位，是因为有“朱元璋吃八种菜熬成的咸粥”的传闻。好在黄山人是多时期、多批次从中原移民的后裔，仍有宗族不受传闻影响，煮甜腊八，因此鲜美不失。

“咸腊八”以干羊角、干蕨菜、干菜、萝卜、青菜、萝卜、芋头、角豆等为原料，用油盐熬制而成。黄山历来有“腊八如过年”之称。这一天除了煮腊八粥外，还要按照“小年”标准打扫屋子。

从原料和做法来看，不难理解黄山人烹制咸腊八的初衷：就地取材，满足春季大扫除的盐分需求。除了煮腊八粥、大扫除，有的地区这天还会做“腊八豆腐”。这种圆柱形的食物，口味类似“素火腿”，便于储存携带，自然咸味十足。

节前20天买年货、做零食

中国豆糖的制作过程：拉“糖浆”

印有“福”、“喜”、“吉”等字样的“福字糖”

几百年来宗族制度的影响在黄山无处不在。旧时，宗族购置完“年货”后，要对账。如今宗族制度虽然已瓦解，但二十日前完成年货的传统依然保留。除了上街购置年货外，用“米”做成的冻米糖、用黄豆、芝麻、麦芽糖做成的豆糖、“年货”常用的“炸豆腐”等，都要在二十日前尽快准备好。

小年三天，过完年不用做手术

在多数北方人的印象中，小年是腊月二十三，而在多数南方人的印象中，小年应该是腊月二十四。但对于黄山人来说，“哪天过小年”的问题，不仅有地域之分，还有“上村下村”之分。“官三过，民四过，船五过”的说法，在黄山有了新的诠释。“官三过，民二十四过”与外面是一样的：官二十三过小年，民二十四过小年。但“船五过”的说法，在这里被“姓氏不发达”所取代。 这些“姓氏”大多是“雇工”，他们需要在“雇主”家完成工作后才能过小年。虽然如今黄山很多村落不知道为何在“不同的日子”过小年，但依然保留了这一传统。

2008年休宁县黄村新春生猪屠宰

小年的日子虽然各有不同，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那就是杀年猪、送灶神。

猪是黄山最主要的“牲畜”，逢年过节，门前要抹猪血，以示吉祥。农历初六、十六、二十六，拜师学艺的徒弟要煮一大块猪肉祭财神，俗称“烧初六”。

如今的黄山虽然不缺“粮肉”，但宰杀“年猪”后鲜猪肉只吃一部分，留下一部分做“腊肉”，仍是家家户户遵循的“规矩”。居住在“城区”的黄山人不会参加“宰年猪”，但绝不会忘记“送灶神”。即便前几天已经打扫过屋子，小年这天还是要再检查一遍，然后准备祭品送“灶神”，希望“灶神”能带着“好话”回天庭。

黄山人把春季大扫除称为“打尘”，当你走进村落，看到老人们打扫卫生的样子，就不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或许是为了让工匠有时间准备过年，黄山大部分地区都有“小年过后工匠不用刀”的说法。很多工匠，包括屠夫、面点师，过了小年就不能用刀了。因此，小年是工匠们最忙碌的一天。

徽州糕点模具

成品回雕蛋糕

糕饼易保存，是黄山人年货中的重要部分。小年过后，毓婷糕、石涛糕等地方糕饼不再制作，因为需要用刀“切”。

不过，小年最忙的人既不是屠夫，也不是面点师。“小年过后，大叔难理发”这一说法，把理发师推上了“小年最忙的人”的宝座。

29. 还愿还福

每年农历二十九日，黄山人都会到道观还愿祈福，有祠堂的宗族也会备好祭品，感谢各路神灵。

有的村落还在正月初二这天举行还愿、祈福等活动。图为齐门潘村正月初二祭祀诸神。

忙碌的第 30 夜

黄山人是不需要购买“春联”的，只要你在村里有亲戚或者熟人，在小年到腊月二十九这段时间里，你提出要求，村里负责写“春联”的人就会抽空给你写一副。

村民在祠堂里贴春联

尚有祠堂的家庭，在除夕之夜，会以“满堂红”（挂大红灯笼、贴春联）的形式来装饰祠堂。

祠堂里的红灯笼

后人到祠堂贴对联

无论是否有祠堂，是否出生在农村，或者是否还生活在农村，黄山人都要在除夕之夜为已故的亲人准备一顿“年夜饭”。

祭拜祖坟

“活人”吃年夜饭前，要先给过世亲人供上“鱼、肉、饭”三小碟，三小碟在祖坟和三代亲人的墓前供完后，“活人”才能放鞭炮、吃年夜饭。

臭鳜鱼虽为黄山特产，但黄山人年夜饭时不会留下一整条鱼不吃，希望年年有鱼，所以不会留下臭鳜鱼的照片。

黄山山多地少，茶叶生产收入是当地大部分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黄山人把除夕的忙碌称为“假忙碌”，因为与茶季的忙碌相比，除夕的忙碌是“放钱不收钱”的“假忙碌”，很难说清“忙什么”。

告别一年、结束一年、守夜

为了有“新年好事多磨、快人一步”的好运，黄山人吃年夜饭“宁早不晚”。多数家庭选择在下午四点左右吃年夜饭，六点左右洗澡更衣，孩子们穿上新衣服，开始给长辈拜年，俗称“辞年”。“辞年”过后，长辈们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封年”。

孩子们收到红包后，就开始寻找自己的玩伴。

年轻人与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等长辈告别时，需要给他们一个“送别红包”。

黄山居民如果欠债回家过年，年夜饭过后债主还可以上门讨债，此时债务人必须偿还部分债务。与这一偏袒债主的讨债政策相对应的，是“新年钟声响起后，债主必须在大年初一停止讨债，不得再提债务”的规定。

黄山人在除夕夜有“点灯”和“守夜”的习俗，黄山人认为“点灯”和“守夜”对来年的运势影响很大，所以就连债主也不愿意放弃除夕夜守夜的机会。但在守夜之前，大人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用干净的卫生纸给平日里喜欢说不吉利话的小孩子擦嘴，确保这些小孩子即便在大年初一说了不吉利的话，也只是“胡说八道”，不算数。

给孩子擦完嘴巴后，各家就开始准备“守夜”（天亮前不得睡觉），有祠堂的村子在这一天会派族人到祠堂守夜。

叶家祠堂的守夜人

除夕赶紧过，元旦放松一下

2017.2.6 齐门县彭龙村女儿回娘家

黄山人把大年初一、初二、初三称为“初一朝（召）”、“初二朝（召）”、“初三朝（召）”。初一拜祖画像、喝茶辨祖宗大小的习俗，只在少数村落保留，但“初一不扫财”（不把“屋内之物”扫出屋外）、早起吃“甜食”（全年甜食）的习俗“城乡通用”。由于初一不用打扫屋子、不用做新饭，这一天与除夕相比，显得格外悠闲。 黄山一些地区，这天要把除夕夜准备好的供品拿出来，迎接“灶神”。

从正月初二开始，黄山各区县过年习俗又开始“分化”。如歙县有“初一走亲戚，初二走邻居，初三、初四走岳父”的说法。但在杞门县，已出嫁的女儿需要在正月初二把丈夫接回家给长辈拜年。

除夕：结束旧年、送别旧年、守夜

初五拜财神，准备过年

正月初五，商贩开门做生意，燃放爆竹祭拜财神，尚有过年习俗的村落，也开始为今年的过年习俗做准备。

欢度元宵

元宵节时黄山最为热闹，这天，人们不仅吃粽子，而且从最小的村落到最大的县级，从早上到半夜都要欢度元宵。

涉县许村舞剑习俗

歙县王满天捞灯会

黄山人的“过年”始于腊月初八，终于正月十五。这一地区与“移民社会”有许多相似之处，虽然一直以宗族为纽带，但从未“统制文化”，各区县、各村落虽然都有自己的传统，但从未试图改变“里里外外”，即便是同乡，不同村落也会有“过年习俗差异”。这种“差异”与“差异”才是黄山新年的真正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