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世纪以来，人类用过哪些荒唐的方法来治疗疾病？

译者：王秀丽/赵一杰

凤凰联动 | 江西科技出版社 2018-9

元素周期表的盛宴

在这部《世界医学史前史》中，有许多制药方法在我们东方也是很常用的：元素周期表上的“神秘物质”，如汞、金、锑、砷（三氧化二砷），由于应用到人体后往往产生一些伴随反应，所以常常被宣传为灵丹妙药；而鸦片、可卡因、酒精、圣土等，也被认为对某些疾病有疗效。

以汞为例，它是医学史上的常见之物。在中国，秦始皇和一些王侯的陵墓中都埋有大量汞。魏晋南北朝时期，硫化汞以“朱砂”之名流行一千年。在西方，汞的大规模使用始于16世纪。由于欧洲梅毒流行，氯化汞因溶于水而产生中毒反应，被认为有效。因此，一种名为“汞包”的治疗梅毒的方法在欧洲流行起来。

“水银包”将水银加热成蒸汽，让病人进行蒸气浴，有时还有熏蒸疗法。病人赤身裸体地被放在一个装满液态水银的盒子里，只有头从盒子顶部的一个洞里伸出来。盒子底部被加热，使水银蒸发。著名小提琴家尼科洛·帕格尼尼实际上死于治疗梅毒的“水银包”。

“汞包”熏蒸浴疗法

砒霜，我国称为“三氧化二砷”，以剧毒著称，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以毒攻毒”的良药。鲁迅在《从须到齿》中讲到自己与牙病作斗争的历史时，曾提到《验方新编》。这本医书中治疗牙病的方法之一是用“三氧化二砷半两，用醋调成糊状，放于碗中，待干后刮去，用小米大小的糊状物一粒，用棉花包好，放在牙缝间，次日取出，虫子便死。”

在西方，到了20世纪初，还流传着“吃两片砒霜不用看医生”的谣言。砒霜涂在皮肤上，可使皮肤表层坏死脱落，对治疗牛皮癣等疾病有疗效，但和许多元素的命运一样，它那模糊的小功效总是被夸大成灵丹妙药，被不合理地相信能包治百病：比如砒霜被用来治疗发烧、胃痛、胃灼热、风湿病，还被当成强身健体的良药。

砷还被吹捧有“美白”作用，砷能扩张毛细血管，让人脸色红润。但事实上，长期吸收砷会使皮肤变黑，很可能是辅料或其他措施的作用大于砷的药性，使皮肤变得苍白。含砷化妆品的风潮经久不衰，19世纪，饮用或涂抹福勒氏溶液（1%砷酸钾制成的溶液）面部、服用含砷营养药物、使用含砷肥皂……都很流行。

砷的“美白效果”被用于美容宣传

黄金作为贵金属，用途十分广泛：制成可口服的金溶液，将黄金煮成汁来漱口（《本草纲目》中治疗口腔溃疡的方法），中世纪炼金术的兴起，使人们迷信黄金的神奇功效，例如镀金丹药。历时数个世纪的将黄金用于人体的实验，最终以失败告终。与汞和砷相比，黄金确实毫无作用。18世纪，这个炼金时代的支柱逐渐失去了魔力。

有些放射性元素，比如镭，在人们搞清楚如何合理利用其放射性之前，就被盲目使用。比如，在 1910 年代，德国烟草公司推出了含镭的香烟，还有含镭的化妆品。一位富有的业余高尔夫球手埃本·拜尔斯直到去世前，喝了 1400 多瓶号称具有壮阳功效的“镭钍水”，导致身体严重受损。他死时脑部出现明显空洞，甚至棺材都要盖上厚厚的铅板来隔绝辐射。

埃本·拜尔斯的下巴因镭辐射而变形

使用“含镭”作为宣传口号的香烟

更诡异的是，我们还在步老前辈的后尘，各种“磁疗”保健品、磁疗浴、各种含有重金属元素的化妆品、价格昂贵的、号称具有放射性的黄金面膜，仍在大力推广。

手术：随机切除大脑

如果说化学药剂的滥用还不够可怕，那么，为影史上众多恐怖电影提供无尽素材的外科手术，更是荒诞又恐怖。

《飞越疯人院》、《禁闭岛》、《美国恐怖故事》等电影中提到的前额叶切除手术就是一个例子。正如《荒诞医学史》中写道：“手术要突破最后的终极屏障——人体本身。切开皮肤、刺穿眼球、锯断骨头、结扎血管，这意味着自然的进化、疾病和创伤的改变。”然而，勇于尝试不仅带来了医学发展的一大步，也带来了许多人的牺牲，甚至有人惨无人道地中毒。

1930 年代，美国精神病患者超过 40 万，负担过重的社会培育和鼓励各种能减轻自身负担的外科手术。1935 年，一位名叫莫尼兹的医生做了白质切除手术，用金属棒推入患者脑部，搅动患者脑部，之后患者变得安静，似乎被治愈了。莫尼兹因这项成就荣获诺贝尔奖。

另一位名叫弗里曼的美国精神科医生，给这种搅乱、挖出大脑的手术起了个名字——“脑叶切除术”。这种手术是在太阳穴处打个洞，用小铲子挖出一大块脑组织。后来，他简化了手术，直接从上眼窝处将一根铁钉敲入大脑，然后左右滑动，破坏大脑额叶。整个过程通常只需10分钟。

弗里曼接受手术，冰锥插入眼窝

从1936年到1950年前后，美国大约有2万人接受了这种手术，其中包括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妹妹罗斯玛丽·肯尼迪。手术后，罗斯玛丽的智商比以前低了，相当于2岁小孩的智商，语言能力也受到了损害。她终于不再暴躁，但却终生无法自理，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在养老院生活后，她逐渐被整个家族遗忘。直到1967年，弗里曼在做手术时，一名病人因大面积脑溢血死在手术台上，这场可怕的手术才被迫结束。

罗斯玛丽·肯尼迪（最右）

即便是那些今天看来“顺风顺水”的手术，在历史上也并非一帆风顺，比如截肢手术。1870年普法战争期间，截肢手术的死亡率高达76%，但为了仅存的存活可能性，人们不得不用生命去冒险。因为当时没有可靠的麻醉，所谓的医术主要体现在谁的刀更快，能让病人少受点痛苦。19世纪40年代，苏格兰有一位名叫利斯顿的名医，被誉为“西区最快的刀”。从切开到闭合，只用了不到三分钟，他的截肢手术甚至成为了公开表演。然而，也正是因为速度快，他曾一度将病人的睾丸和助手的手指割断。

截肢手术受到严格审查

此外，还有“切开膀胱”手术，即不打麻药从男性会阴切开膀胱，伸入睾丸寻找结石；扁桃体切除术，在上世纪 30 年代曾被广泛推广到儿童中。许多人甚至会因为虚构的疾病而接受手术，这是公众对只需一刀就能永久消除未来问题的外科手术的偏爱。

历史上这些令人恐怖的手术，为西部片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素材，《美国恐怖故事》《电锯惊魂》中那些近乎残忍的人体切割或许就是受到这些真实案例的启发。

性别研究学者朱迪斯·巴特勒在批评美国文化霸权时说，媒体和表象领域的呈现“框架”其实就是权力运作所依赖和构建的霸权框架，它框定了合法、真实、善、美的表象对象。这些基于真实历史的恐怖电影堪称“异端邪说”，它们对人体和人性、对历史的反思，都是讽刺文化霸权的“寓言”。这些电影回应了医生草率甚至表演性的手术，回应了那个为了换取家庭和社会的和平而像鱼肉一样割掉人体器官的时代，警告这种恐怖以另一种形式卷土重来。

木乃伊和鲜血

鲁迅在他的著作《药》中描述了这样的场景：“那人向他伸出一只大手，另一只手捧着一个鲜红的馒头，红彤彤的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滴。……这是给谁的？”老栓仿佛听见有人问他，但他没有回答，他的心思只集中在那馒头上，仿佛他怀里抱着一个十代以来独生子的婴儿，他把其他一切都抛在一边，一心想把馒头里的新生命移植到自己的家庭里去，获得无穷的幸福。”

清朝时期，菜市口斩首时，有人会把一筐馒头放在犯人身下，把沾满鲜血的馒头分给有需要的人吃。

除了这种“治病”的馒头，鲁迅在《明天》、《我父亲的病》等作品中，不断写到“荒诞的医疗”。这些写作，都围绕着《狂人日记》中提出的“吃人”思想，构建了完整而深刻的“周思想”。不过，正因为鲁迅的思想成就如此之高，对这一形象的理解，往往只停留在隐喻功能和人文意义，却忽略了鲁迅在日本当医生的背景。或许，历史上真的有这么奇怪的方法？

从写给周作人的信中可以看出，鲁迅的写作确实是基于现实的，而且西方医学史上也有很多案例可以作为回应。

比如，《荒诞医学史》最轰动的一章讲的是“尸体疗法”——欧洲长期以来用木乃伊化的器官或尸体残留的液体作为药物治疗病人。木乃伊粉最早的使用，是由古埃及法老的尸体碾碎制成。木乃伊粉疗法在12世纪到17世纪非常流行，当供应量不足以满足需求时，人们就把死于麻风病和瘟疫的人的尸体收集起来加工，以凑足数量。

1865 年，埃及街头小贩售卖木乃伊

对人血的崇拜引发了许多离奇事件：死刑犯被斩首后，一些人会跑到尸体旁边，把从脖子里喷出的鲜血装进罐子里，然后全部喝掉；还有人用鲜血浸泡手帕来治疗癫痫；最著名的药物如“国王滴露”是英国国王查理二世从一位化学家手里买来的，它是将头骨碎片放在玻璃容器里煮沸，然后经过大量加工而得到的蒸馏物。

历史告诉我们，我们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决心和能力，也不要盲目自信。在科学和医学找到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之前，盲目的求生欲望和对疾病的恐惧随时可能被利用，我们也随时可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和偏见而产生荒唐之举。正如《荒唐医学史》作者所写：“这本书其实只是一部简明扼要的疾病治疗方法的历史。但毫无疑问，还有许多更糟糕的方法尚未出现。”

编辑锰钢皮蛋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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