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个冷笑话:娱乐至死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胜利?
《十万个冷笑话》自上映十天以来票房已突破亿级大关,这一成绩不仅让出品方有妖气感到非常高兴,甚至也让那些一开始就对影片主题充满信心的粉丝们纷纷感叹,其表现远超他们的预期。
当然,《十万个冷笑话》在电影院线中脱颖而出,这一成就与原作者寒舞自2010年起连载的同名漫画所积累的粉丝基础和知识产权密切相关。将其誉为“二次元经济的逆袭”并不夸张。然而,该作品的核心价值在于它为亚文化内容的商品化开辟了一条从小众走向大众的盈利之路;而它对于中国动画产业的救赎与革新,则尚需时日。
因此,在《十万个冷笑话》声名鹊起之际,我想要提及那些在中国原创动漫领域尚未完全消逝的几位开拓者。
全年龄段动画电影的拓荒之殇
与日本和欧美等较为成熟的动漫市场相较,我国动漫题材的作品往往难以摆脱低龄化的困境。在《十万个冷笑话》问世之前,票房能够突破亿级的题材仅有熊出没和喜羊羊两部——值得一提的是,喜羊羊系列在2014年之后,单部影片的票房便下滑至不足九千万——概括来说,尽管这类动画的主要观众是儿童,但真正掏钱购买的是那些为人父母的成年人。一旦这些成年人的消费习惯发生变化,他们走进电影院的意愿也会显著减少。
若要探究体制层面的原因,关键在于中国动画承载了相当的教育使命,过分强调“寓教于乐”以及自主生产和销售,从而在艺术与商业拓展方面有所欠缺。然而,另一方面,面对诸如《玩具总动员》、《驯龙高手》等既能迎合儿童又能满足家庭观众观影需求的海外动画佳作,我国市场却鲜少有与之相媲美的同级别作品,这使得中国原创动画电影肩负的振兴使命,增添了几分民族情感的色彩。
《魁拔》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崭露头角,成为一面鲜明的旗帜。它构建了一套完整的虚构世界,吸收了日本少年漫画的叙事视角。自2011年电影上映以来,它积累了众多忠实的粉丝,其中多数年龄在14岁以上,一度被视为中国原创动画产业的希望所在。然而,《魁拔》的出品公司青青树动漫依然承受着票房的巨大压力,它不惜违背了核心粉丝的期望,将内容创作导向了低龄化,试图吸引儿童观众。在此过程中,他们还取消了面向青年的漫画连载,经历了一波三折,最终导致电影制作进度被无限期推迟。连青青树动漫以往擅长的苦情营销策略也无人问津,结局显得异常悲壮。
与《魁拔》的命运相类,《秦时明月》亦然,这部以我国战国时期为背景的武侠题材作品,凭借七年间累积的四季动画赢得了极高的人气。然而,在2014年8月上映的电影版却未能达到预期,票房收入仅有不足六千万,远远低于发行方光线传媒的预估。对此,王长田在微博上不禁感慨:“对于动画市场开发的难度,我们还是过于低估了。”《秦时明月》的困境在于,其受众群体规模和转化效率都极为狭小,因此作者不得不放弃原作中深度的思想内涵,转而迎合儿童观众的观影感受。然而,这种做法既未能赢得成人读者的青睐,又未能真正吸引到儿童观众,最终陷入了一个南辕北辙的困境。
总体来看,我国动画电影在各个年龄层的市场中屡遭挫折,这一现象揭示了一个可能让人感到不适但无法忽视的真相:从电影艺术的角度出发,我国既缺乏日本宫崎骏这样的动画大师(在日本动画电影票房排行榜上,宫崎骏和吉卜力工作室占据了前十名中的六席),也缺少美国迪士尼或皮克斯这样的在市场竞争中磨练成长起来的行业巨头。在未投入足够的时间成本之前,过分期待中国动画电影能够涌现出佳作,恐怕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
对于《十万个冷笑话》及其所取得的成就,只有在对基本背景有所掌握的情况下,才能有更深入的理解。
票房黑马源于IP运营的成功
在近年来的时间里,腾讯、阿里、小米等互联网领域的领军企业,纷纷加大了对互动娱乐领域的投入,高调展开布局,一个新兴的行业风口似乎正在悄然形成。
互动娱乐,实则是在游戏、动漫、文学、影视等多个娱乐领域贯穿业务,以此推动用户进行反复消费。其中,IP(知识产权)扮演着关键角色。无论是漫威英雄还是哈利波特,抑或是EVA与海贼王,甚至一部《三国演义》都能滋养成千上万家游戏公司。由此可见,投资IP的战略价值极高,且收益同样丰厚。
《十万个冷笑话》在本质上属于一部以动画为包装的IP衍生作品,与《万万没想到》有着相似之处,均源自《搞笑漫画日和》以及《银魂》的影响。经过一番本土化的改编,这部作品最终成为了亚文化创作的源头,并在特定领域内产生了显著的影响力。有妖气的一项调查显示,《十万个冷笑话》电影票房的主要贡献者中,大约有60%是那些曾经接触过该漫画或动画的原始粉丝。然而,经过更深入的调研,有妖气发现,这些所谓的原始粉丝并不完全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粉丝定义。他们之所以对电影版不感到陌生,主要是因为《十万个冷笑话》中的一些角色形象和剧情片段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以至于即便没有完整追看原作,观众在观看电影时也不会觉得有太大的隔阂。
也就是说,《十万个冷笑话》与《小时代》这类纯粹的粉丝电影作品,在性质上存在一定的差异。
《十万个冷笑话》自2010年起,由笔名寒舞的创作者在有妖气平台连载并创作,起初仅作为练笔之作,草稿占据了多数。到了2011年年末,该作品已吸引了超过五百万的读者人次,完成了所有章节的阅读。随后,有妖气抓住时机,于2012年推出了动画连载,成功吸引了更多非二次元用户的关注。在做出投资拍摄电影的决定之前,《十万个冷笑话》的累计曝光量已经突破十亿次,达到了十亿人次级别。
《十万个冷笑话》这一IP从漫画起步,历经动画、电影等阶段,其运作模式借鉴自日本动漫产业。每一步的形态变迁,都昭示着受众范围的拓宽和盈利核心的凸显——从购买漫画杂志,到观看电视节目,再到走进电影院——然而在中国,互联网已经取代了其他媒介,独占内容传播的鳌头。
百度指数的数据表明,《十万个冷笑话》与《魁拔》、《秦时明月》在热度上存在显著差异,这主要源于它们在动画化进程中的不同选择:《魁拔》和《秦时明月》更倾向于先将作品供应给传统电视台——这样做可以直接获取销售收入——而《十万个冷笑话》则选择了延续网络自制剧的发展路径,直接接入爱奇艺这样的大型合作平台,实现了内容的全网分发,从而最大限度地摸清了目标受众的范围。
影视内容生产商应摒弃对传统电视媒介微薄利益的追求,积极接纳互联网带来的免费增值优势,这一道理与经验教训,值得所有从业者认真汲取。
另一方面,《十万个冷笑话》在艺术价值上并未承载过重的负担,这一点与2012年《泰囧》所创下的票房神话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制片方、发行方以及观众都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追求娱乐。人们走进电影院,目的仅仅是为了摆脱生活的疲惫,花费金钱购买的是让自己开怀大笑的能力。
单点成功和行业隐忧
《十万个冷笑话》在商业领域的投入回报率堪称中国动画电影之典范,票房收入不过是其盈利模式的一环,而小米、招行、苏宁等品牌的深度植入、主题手游的同步推出、针对新媒体的版权销售等多种方式,共同构成了其成本回收的途径,使得该电影上映即能实现盈利。
而且,《十万个冷笑话》的商业合作模式更倾向于构建一个“利益共享圈”,合作方得以利用自身资源助力推广。在这种多赢的营销策略下,随着《十万个冷笑话》的知名度不断提升,其合作伙伴所能获得的收益也将随之增加。
小米、新浪娱乐等公司利用微博和社区为电影造势,新浪首页及微博客户端提供了硬广资源,格瓦拉、猫眼电影、微信电影票等平台纷纷启动了预售活动,苏宁易购的电影主题广告已遍布全国30余座城市的分众屏幕,此外,爱奇艺、招商银行、万达营业以及蓝港互动等企业也分别在各自媒介平台上给予了《十万个冷笑话》不同程度的支持。
这些资源的总和实际上已经能够与任何一部热门电影相媲美,并且凭借超过一亿的票房收入,《十万个冷笑话》所展现的经济潜力已经超越了1999年《南方公园》在北美地区的成功先例。
然而,尽管某部作品在商业领域取得了成就,这并不能掩盖我国动画产业整体上的薄弱现状,同时,也引发了众多人的忧虑,担心《十万个冷笑话》的示范作用会激发众多投机取巧的模仿者,从而使我国本就缺乏严肃动画制作的市场进一步追求速食文化。
昔日国产影片曾拥有一支冲击奥斯卡的强大阵容,然而近年来,随着商业影院观众消费习惯的成熟(国际竞争压力有所减弱),奥斯卡所象征的艺术价值迅速降低,最终导致国产电影在本土市场陷入自我循环,再也无法对全球电影产业作出应有的贡献。
在《娱乐至死》一书中,尼尔·波兹曼如此阐述,时而“新闻等同于娱乐”,时而“娱乐即是新闻”,最终新闻不仅在内容上,也在形式上彻底沦为了娱乐,导致的结果是“我们全体都变成了一个沉迷于娱乐的族群”。尽管尼尔·波兹曼是在回应赫胥黎及其著作《美丽新世界》,然而他所倡导的现实主义与象征主义精神,依旧对流行文化保持着严肃的警觉态度;尽管迈克尔·贝和卡梅隆在业界举足轻重,但汤姆·霍伯与乔·科恩同样不可或缺。
以及……
《十万个冷笑话》并非是妖气旗下最出色的作品——但它是目前最便于改编成电影的作品——在动画与电影的发展链条上,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改变公众对动漫产业的轻视与误解,并且还需要有更多商业机构支持原创漫画家,助力他们管理和实现IP的价值。
这并非关乎我国民族动漫产业能否战胜境外动漫文化的冲击,而是关乎如何维护与促进文化多样性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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