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印度用过的剧本,尼泊尔抗疫之路究竟有多难?
当疫情猛烈袭来,爱过节的尼泊尔人真的幸福吗?/图虫创意
经济落后又生活困顿,或许尼泊尔人的快乐,仅是短暂阳光下朝向太阳浅笑的瞬间而已。而疫情突然来袭,对于把旅游业当作主要收入来源的尼泊尔人来说,无疑是更加沉重的打击。
失去了旅游业作为经济支柱,尼泊尔的幸福神话该怎么保持?
印度的病情毫无好转的态势,邻近的尼泊尔正以相似的状况占据全球新闻版面。
尼泊尔卫生与人口部于5月11日发布的信息表明,该国每日新增的感染病例已经连续七天突破八千例大关,累计感染人数已经超过四十万人,当日的死亡病例为225例,较前一日的139例有了显著增加。从各地区感染病例的分布情况来看,整个尼泊尔境内已经全面爆发疫情。
二零二一年五月十一日,在尼泊尔的首府加德满都,感染了新冠病毒的人戴着口罩,在医院外面连接着制氧设备。/视觉中国
首都加德满都的医疗设施已近饱和状态。某政府医院内,部分新冠肺炎感染者正栖身于阳台搭建的应急床位,病榻旁配备着供氧装置。这些人算是走运——毕竟病床极度紧缺,常用药品及消毒用品几乎全部用完,纯氧供应也面临极大困难,导致许多患病者无法得到收治。
由于焚化设施已满负荷运转,尼泊尔用于处理逝者的“星星之火”服务也迅速普及开来。因工作人员短缺,尼泊尔军方也不得不参与其中,在加德满都的巴格马蒂河畔开辟临时焚化点,用以加快处理速度。
高山基地爆出疫情流言,更令全球人心惶惶不安。首例感染者是出示了阴性报告的登山人,许多登山者忧虑一旦疫情全面爆发,将会造成灾难性后果。
这位登山者说,最初以为是高原反应,结果没想到是感染了新冠病毒。/图虫创意
我们尚未触及危机的最高点,加德满都高级医学与外科医院主任乔汀德拉夏尔马忧心忡忡地表示,极端状况下,民众可能倒在街头死亡。
国内疫情形势严峻,众多学生的前途发展因此成为棘手难题。5月10日清晨,尼泊尔教育部宣布,原计划于5月27日开展的全国中学结业评估,以及6月9日举行的高等教育入学评估,均将暂时搁置,等待后续指示。
全球范围内的航空运输全部中断,封锁政策从城市级别扩大到国家层面……尼泊尔的这种状况,明显像是印度的缩小版。全球民众为此感到担忧,也对该国经济落后地区的防疫工作深表忧虑。
开放的边界
打造成一个“迷你版印度”
尼泊尔医疗界人士透露,近期出现的大量确诊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返回祖国的尼泊尔劳工,他们来自印度。
确实,印度第二波疫情以来,许多尼泊尔人匆忙离开该国,与此同时,部分印度人也为了规避疫情而抵达尼泊尔。
尼泊尔东、西、南三面与印度相邻,其背后是喜马拉雅山脉。该国依据地理差异,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以喜马拉雅山脉为核心的Himal,包含加德满都的山地Pahad,以及占据全国四分之一的特莱平原(Terai)。
特莱平原地势平缓,适宜农业发展,是印度河-恒河平原的组成部分,其南部与印度相邻。这一独特的地理环境,导致尼泊尔的经济、社会、文化及宗教等领域,从古至今都难以摆脱与南方强大邻国的紧密联系。
尼泊尔乡村一角,电线杆上悬挂电影海报。/家明
确实,尼泊尔民众家中观看的电视节目,绝大部分源自南方的邻邦。当地居民的电视娱乐活动,已经完全受到印度的影响而改变。
由于与印度的联系十分紧密,每当印度出现任何变动,尼泊尔便会像一位非常忠实的追随者,紧随印度的步伐做出相应的反应。
1950年,尼泊尔同印度订立了友好协定,该协定确保了双方国民在对方境内能够享有均等的居住、财产购置、商业经营及通行等权益。两国间往来便利,民众出入无需提供护照或身份证明,由此促使大量尼泊尔同胞前往印度谋生或开展贸易,同时也有部分印度商人在尼泊尔经营业务。
印度遭遇第二轮疫情肆虐期间,众多在印工作的尼泊尔劳工拎着各种行李急匆匆撤离,经由35个边境通道依次返回祖国。由于无需提供核酸检测报告,无人清楚这些归来的尼泊尔务工人员是否在印度已经染上了“那类凶险的病菌”。
尼泊尔境内疫情持续多日,政府才发布通告,要求本国民众只能经由指定的十三个与印度相邻的通道返回国内,并在边境完成病毒检测,只有检测结果显示为阴性,方可获准回到各自住处。
然而这项举措犹如徒劳无功的补救之举,尼泊尔公共卫生领域的研究者萨米尔马尼迪克西特明确表示,此类应对手段“为时已晚”。
庆祝节日的尼泊尔人。/图虫创意
《尼泊尔时报》披露,仅与印度相邻的班克地区,每日新增感染人数就达到四百人,大约三分之一的人需要入院接受治疗,需要医疗帮助的人数急剧上升,由于病床资源本就非常紧张,医疗机构不得不让病情较轻的患者回家自行隔离。
医疗条件悬殊
如四面楚歌般的挣扎
根据每日公布的统计信息,尼泊尔当前的新冠疫情严重程度,与印度相比毫不逊色,这不仅仅是因为两国地缘相邻,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个国家医疗资源极其匮乏,面临多方困境。
根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提供的信息,过去七天,尼泊尔的新冠病毒检测数量持续保持40%以上水平,5月10日公布的检测比例达到了50.36%,这个数值是印度的2.5倍。
美国有线新闻网转述一项调查发现,近期新冠病毒在尼泊尔的扩散速度超过印度。该研究指出,尼泊尔每百人感染人数达到2.08,而印度为1.39。也就是说,每个感染者平均会传染给另外两人。
针对疫情蔓延,尼泊尔政府首脑夏尔马奥利发出指令,命令2017年离岗的部队医护工作者即刻返回岗位,参与疫情防控最前线的工作。
二零二零年九月四日,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谷地帕坦市,有两名警察正在巨型战车旁边值班,照片由视觉中国提供。
尼泊尔医疗资源分布极不合理,严重制约了新冠病毒的防控效果。去年五月,当地政府公布的应对疫情方案披露,全国重症监护床位总数仅一千五百九十五张。世界银行统计表明,每十万尼泊尔民众中,医生数量不足一人,仅为零点七位,这一比例低于印度的零点九位。
尽管如此,在疫情带来的影响下,数量极其有限的病床也变成了只有特定阶层才能享有的特殊待遇。例如,从印度返回后新冠病毒检测结果为阳性的尼泊尔前国王贾南德拉沙阿( Shah)以及他的家人,还有执政党最高统一马列党领袖贾哈拉纳特哈纳尔( ),他们就是成功占据这1595张病床的特殊人群。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抱歉,必须先支付五位数以上的尼泊尔卢比,才有资格在医院躺下治疗——而且,这个数额并未涵盖零零碎碎的其他医疗开销。
世界银行在2017年公布的一份调查表明,尼泊尔民众每年的平均收入为835美元,折合约5354元人民币。在爆发疫情后,一个普通病床的日使用费用,相当于该国一个普通人一个半月所得的报酬。
更不用说,尼泊尔在世界上属于发展程度最低的国家行列。许多社会底层民众不仅无力负担病床费用,甚至连获得医疗救治、配备呼吸机以及使用氧气的条件都缺乏。
二零二零年九月一日,该地流浪人员以及部分受封锁影响暂时失業者,在加德满都列队接受无偿的援助餐食。/视觉中国
去岁,首度爆发的新冠疫情使我们得以探明如何应对此症,然而未能将此类认知与经验固化为制度。尼泊尔公共卫生专家Rita Thapa博士对此提出指控,认为当前局面形成的主因,在于当局的治理失当。
管理混乱,仅仅是总理奥利四月份在公开场合宣称,用番石榴叶漱口能够治愈新冠病毒,这种说法就令人费解。
奥利最近在全国讲话时提及,卫生系统正竭力服务民众。军队计划年内于各省及首都兴建可容纳上千张病床的医疗机构。政府将购置大量新的重症监护设施、特护病床以及呼吸机设备。
这些郑重其事的表态究竟是否只是虚言,或许只有尼泊尔民众最为清楚。该国总理言辞恳切,然而其许诺的落实情况却显力不从心。Thapa博士对此评论道。
幸福的尼泊尔人
都只活在游记里
两千年代初期,游历过喜马拉雅山南麓的那片土地之后,余秋雨在其文学作品中,对尼泊尔发表了如下看法,见于《千年一叹》那部随笔集里
全球各地的文化人士都选择前往尼泊尔,并非为了探访历史遗迹,而是为了体验自然风光。
尼泊尔确实能让文明之人获得融入自然的乐趣。除了广为人知的印度教和佛教,还有三亿三千个神祇垂青这个面积达14.7万平方公里的国家。一年三百多个或大或小的节日,让每一位到此的旅人都能深切感受文明。雪山脚下,经典摇滚曲目《加德满都》引领无数男女前往杜巴广场,在阳光照耀之中体会宁静美好。
往年的撒红节,人山人海。/家明
即便2015年遭遇了严重的地震灾害,很多著名景点和文化遗产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这个地方依然是许多旅游文章和推广平台都着重推荐的著名游览点。
确实如此,或许只有加德满都最为声名远扬。毕竟无法攀登珠峰,去探访马拉王朝遗留下来的历史遗迹同样可以——虽然此地如今已沦为一片荒芜。
要是查看加德满都的太空影像图,就能发现这座位于众多山谷怀抱里的首府,其布局毫无规整可言,整座城市正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
奇特旺地区吸引了众多国际友人前来体验探险和行走,照片里两位旅行者正对着大象进行拍摄。
在加德满都,断电十分普遍,夜晚的街道总是陷入黑暗,这种情况十分常见。即便住在配备自来水的建筑中,也无法保证全天都有水可用,因为大多数家庭的水供应完全依靠街道旁停放的巨大水车,再经由水泵提升上来。
连首都都是这样,那更不用说这个百花盛开的国度的其他地方了。
经济落后又生活困顿,或许尼泊尔人的快乐,大概只是阳光中朝向日光短暂绽放的“瞬间”吧。
新冠疫情突然出现,给以旅游业为主要经济支柱的尼泊尔人带来了沉重打击,情况更加糟糕。博卡拉的一家酒店经营者向《纽约时报》表示,自去年四月起,他就没有接待过任何一个外国客人。
失去了以旅游业作为经济支柱,尼泊尔人自然没有了幸福可言。
著名的尼泊尔廓尔克军刀。/图虫创意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三月公布的文件指出,往后十年里,一千万女童可能会遭遇童婚问题,尼泊尔也在此列。
尼泊尔规定合法成婚的最低岁数是二十岁,不过因为公共卫生危机的影响,该国未成年结合的现象变得异常普遍,其比例大幅度攀升。
在加德满都西边300英里(482.8公里)处有个名叫拉普提索纳里的小镇,那里人口大约有1万,疫情开始后,当地未成年人结婚的现象变得非常普遍,数量增加了一倍。居住在那里的已婚女孩玛雅瓦蒂,今年17岁,她提到自己认识的一些在封锁期间成婚的朋友,其中许多人后来都怀上了身孕。
在邻近印度的部分尼泊尔村落,一些家庭选择修改女儿的身份登记文件,目的是为了方便将其许配他人,以此缓解家庭经济上的困境。
新冠病毒使数百万女童原有的困境进一步恶化。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负责人福尔指出。
保证尼泊尔的未来
先从好好抗疫开始吧
尼泊尔童婚现象持续存在,表面看是经济落后所致;但深入分析,政局动荡才是根本症结。
虽然尼泊尔于2008年便宣告废除了君主制,转而实行议会共和体制,然而昔日王室所具有的势力依然存在,并且难以消除,与此同时,政府长期执政效果不佳,因此尼泊尔民众中要求重新建立君主制的愿望便持续不断。
尤其从去年新冠病毒疫情爆发之后,尼泊尔国内要求恢复君主制的呼声日渐高涨。
国王,回来拯救国家!(Raja aau, desh !) 去年11月以来,尼泊尔各地的民众反复呼喊这一口号,他们共同的愿望是,终结当前的民主体系,将国家转变为印度教信仰下的君主国度。
2015年7月22日,依照当地时刻,前国王贾南德拉向地震逝者表达哀悼。/视觉中国
前国王贾南德拉在回答地方媒体提问时强调,尼泊尔前景的稳固需要君主与民众双方齐心协力,才能“最充分地确保国家的将来”。
5月10日,尼泊尔众议院举行信任投票,奥利落选,无法赢得超过半数的选票,因此选择卸任总理职务。
尼泊尔的历史充满了艰辛与抗争,然而这场疫情甚至让我们走到了绝境。奥利卸任后在英国《卫报》上发表文章,极力呼吁国际社会援助我们拯救生命的行动。
从历史角度审视,尼泊尔遭遇的新冠危机,实则是这个国家长期存在诸多弊病的“导火索”,在疫情普遍背景下逐一爆发。
1960年,当时的国王马亨德拉废除了尼泊尔沿袭了数千年的等级制度,然而,六十载光阴流转,这种等级制度在尼泊尔民众心中,依然如同一个幕后操纵国家走向的隐性支配者。
比如,尼泊尔先前出台过一项规定,规定40岁以下女性在初次独自前往海湾地区和非洲时,需要男性亲属的批准,不过这项规定最终因为引起许多尼泊尔民众的不满而未能实施。
幸福尼泊尔的另一面。/家明
宣扬尼泊尔民众福祉的所谓传奇故事,如今早已沦为屡次被揭穿的荒诞闹剧。与其在口舌之争中博取民心青睐,不如致力于通过实际措施有效遏制疫情蔓延。
而缓解这波疫情,政府和百姓“似乎都不怎么想继续下去”。
因为节日庆典,大家或许会无视夜间禁令和居家限制。面对接下来一连串的节庆日子,公共卫生与人口事务部的发言人高塔姆表示自己感到无计可施。政府方面对于节日期间民众的行为,实在无话可说。
“我们厌倦了告诉人们遵守安全措施。”高塔姆说。
节日来年依旧能过,可是如果尼泊尔继续沿用印度那套老方法,那么在应对疫情的这场游戏中,他们必定会是输得最惨的那个。
自从印度第二波疫情急转直下,许多东南亚国家也相继遭遇感染高峰。国内不少地区已经监测到由印度、尼泊尔传播而来的病例。
喜马拉雅山之巅,也即将树立一项疫情新标杆:据消息,本年度登山季节收尾之际,我国将先行派遣一支由藏族登山引领者构成的小组,于8848.46米的世界最高峰上,布设一道隔离设施。
全球范围内的新一轮病毒传播已经十分显著,需要采取行动保护边境,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永远比空谈更有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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