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足球黄金一代的终结，最后的忠诚——弗朗西斯科·托蒂

足球可以概括为一个简单的选择：要么忙着争夺冠军，要么急着去送死。这26个字就像一把刀，拷问着每一位足球运动员的人生哲学：在竞技体育方面，足球冠军只有一个结局，冠军之下则留下无数尸体。但在走向终点的过程中，作为足球界76黄金一代的代表，罗纳尔多先后选择了巴萨、国米、皇马、AC米兰，却无缘一座欧冠冠军；巴拉克选择在德甲战车落寞之时搭上它，却在黎明前被国家队抛弃；核弹头舍甫琴科在八强谢幕后改变了命运，选择从政，而克鲁伊维特则年纪轻轻便成名，随后悄然消失。每一位足球运动员都在选择自己的道路，但这条路是拼搏冠军，还是坐以待毙？这样的问题，需要足够的人生阅历才能回答。这样的人，通常被称为“老戏骨”。

这一术语原本来自戏剧和电影，特指阿尔·帕西诺、肖恩·康纳利等在演艺圈浸淫多年、成为演技大师、“从头到脚都是演技”的老家伙。在足球界，则指奋斗多年、早已被炸成油条的老将。他们奋斗了半生，经历过辉煌或耻辱，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同样面临这样的折磨。不同的是，在这个全球化、商业化的世界，“等死”其实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这意味着，你很可能功成名就，衣食无忧，尝遍了足球人生的所有养分。

罗纳尔多退役时已体型臃肿，在告别赛对阵罗马尼亚的比赛中，15分钟内错失三次绝佳机会。巴拉克退役时没有拿到世界冠军，但他收获了足球能给予的其他一切。在西多夫、内斯特、罗纳尔多、巴拉克、范尼、雷科巴等1976年黄金一代迟早离开足球场后，作为罗马的象征，托蒂为何执意留下？在最后几年的不舍中，他和德罗西的故事几乎可以拍成罗马的笑话集。他为何如此坚定？

还记得刚刚过去的2016赛季，一场比赛因为大雨暂停了大约60分钟，暂停期间，一名替补球员选择独自留在场边热身。随后雨停，比赛继续，球队落后，这名球员替补上场，随后助攻队友扳平比分，并罚入一粒点球，帮助球队拿到3分。2016年，是他为球队效力的第24年，在罗马的25年里，他出场786次，攻入307球，获得1次意甲冠军、2次杯赛冠军、2次意大利超级杯冠军。拥有传奇的实力和出场次数，荣誉可遇不可求。作为球迷，我曾有过无数幻想，如果托蒂以他的技术风格去到皇马或者米兰，与罗纳尔多、菲戈、劳尔或者舍甫琴科搭档，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他是意大利足球九号半的代表人物之一，是继巴乔之后意大利最好的九号半，是意大利历史上最有能力的非中锋。在意大利足球的思维中，有一个被反复推崇的概念，那就是这个词，中文可以翻译为“灵光一闪”。指九号半球员在进攻端有各种灵光一闪或巧妙的处理球，在进攻端完成精妙的即兴发挥，从而完成致命一击、致命一传或其他致命的进攻方式。

托蒂就是这方面的高手之一。从技术层面来看，狼王非常擅长在核心区不停球的情况下处理威胁球，包括地面球、半高球，甚至背对球门用脚后跟送球的各种射门。他纵向传威胁球的能力是意大利历史上最好的，甚至比巴乔和皮尔洛在这方面还要出色。一步到位的不停球处理也堪称罗马王子的绝活。比如2000年欧锦赛决赛，意大利的进球就来自于托蒂右肋不停的脚后跟传球，撕开了法国队的边路防守，让中路的德尔维奇奥在传中后破门得分。而又有多少人记得，2006年世界杯半决赛绝杀德国的经典皮耶罗弧线球，正是托蒂在中场发动的快速反击间接助攻的。

2006年，意大利黄金一代落下最后的帷幕。作为里皮的嫡系后人，托蒂在世界杯前夕与恩波利的联赛比赛中左腓骨断裂，十字韧带也受损。为了赶上德国世界杯，罗马王子在脚踝处植入了金属板。手术后，他以不可思议的毅力进行康复治疗，仅用81天便重新上场。在普遍的印象中，托蒂似乎除了让黄健翔抓狂的点球之外，没有做更多的事情。但在真正的球迷眼中，他是助攻赞布罗塔破墙的那个人，是半决赛吉拉迪诺助攻皮耶罗的反击发起者。如果说皮尔洛是这支意大利的大脑，那么托蒂就是给这支意大利送上致命一击的人，7场比赛贡献3次助攻。 这是对意大利黄金一代最好的肯定，也是托蒂在大型国际舞台上获得的唯一一座奖杯。

试想以下，但如果齐达内一生都在小俱乐部踢球，连国家队都进不了，或者和尤文图斯的内德维德比肩，而不是去皇马夺得欧冠冠军成为大师，98年一张红牌却队友强大到可以战胜巴西队，2000年在国家队如同废物一般的皮耶罗两次单刀不进，齐达内的职业生涯就这么伟大了。而托蒂似乎没有这样的命运。如果冠军数量是评判一名球员历史地位低下的基石，那么圣弗朗西斯科托蒂注定没有历史地位，就像遥远的NBA凯文加内特的那句话，忠诚会让你受伤。

幸好，在如今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足球世界里，还是有人不计收入、不计报酬、不计荣誉，坚守着自己的城市。他就是罗马之主。在罗马，托蒂的影响力甚至比登上《时代》杂志的约翰·保罗二世还要高，绝对比不上本笃十六世。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年度足球先生、金球奖得主，但真正能征服一座城市的人又有多少呢？他是现代足球界最伟大的角斗士。在国外，托蒂的球衣销量一直位居世界第八，在罗马也一直占据着最高销量。直到35岁，他依然是欧洲最受欢迎的球员。直到退役前一年，托蒂依然是欧洲直塞球威胁排名前三的助攻王之一。

从罗马城的唯一支柱到不断背锅；从点球大战到不断罚失点球，从统治场上到反击抢点比谁都积极。也许皇马可以买10个金球奖得主，但买不到一个托蒂。也许这就是罗马的上限，但这座城市有托蒂，就像那不勒斯有马拉多纳一样。但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顶级巨星，罗马（金融危机之后）才能长期稳居欧洲前20，有实力挑战米兰、国米、尤文这样的球队，被一些媒体“逼着当豪门”。

拒绝当时世界上最好的两家俱乐部的邀请，意味着放弃很多，相信大家都会理解。再看看如今努力转会的桑切斯，大家都会明白荣誉对于一名职业球员来说，是多么的诱人。但对于托蒂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他的眼里只有罗马。就如同《老人与海》中的圣地亚哥一样，他有着和圣地亚哥一样顽强的毅力和强大的斗志，不断与北方三强、老特拉福德搏斗，但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大鱼吃掉的命运。在球员荣誉方面，托蒂无疑是失败的，无数次奋斗的结果只有一个意甲冠军，实在不配入驻风云殿堂。然而，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托蒂又是一个胜利者。 他凭借自己的勇气、毅力和智慧，与罗纳尔多、齐达内、舍甫琴科、内斯塔等一起，在意甲联赛战火纷飞的时代，为罗马城留下了一席之地。

或许今天，或许明天，球迷们将不再看到一个人一座城的传奇。那是70年的坚守，是托蒂和萨内蒂的辉煌。如今，球员们有的忙于生存，有的奔赴死亡，有的在生死之间犹豫。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为足球留下的，终究是渐渐消逝的老去身影。

下次再见！圣托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