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笔下的雪
冰心说:“我总喜欢下雪的日子。”然而,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暖和多了,北方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没有萧红诗中“雪中立孩儿不肯露头”那么大,好在借助作家的文字,我们还能感受到雪的魅力。
“雪不像雨,它从不给人带来一丝忧伤和哀愁,它从不携着风儿掠过战场,也不携着铁马驰骋在冰封的河面上,它从不敲打窗棂,不打芭蕉叶,不拍打梧桐树,而是轻轻地、悄悄地覆盖了整个大地,让人不觉间”(柳永)。雪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它不分贵贱,覆盖了整个大地,覆盖了万物”。“贫富,一律被它覆盖。雕花栏杆、玉砖,与窗棂、桑葚一样,被它一视同仁。地上的坑洼,冰面上的枯枝断茎,路上的残草碎屑,都被上帝所披上的斗篷所覆盖”(梁实秋)。
石评梅在雪夜漫步北京。“过顺治门桥,白雪皑皑,远处两排枯枝上挂满雪花,江面平坦洁白。”“城墙上凹凸不平的砖边上,覆着一层层的白雪,抬头望去,只见城墙上粉刷过的雪屋,挂着的流苏。”“过了宣武门牌楼,白茫茫一片,远处一座牌楼上,万家灯火,人影婆娑,美不胜收。”“伟大庄严的天安门广场,只有白,只有白,只有白,天地一片白。”孙福熙也看到了北京的春雪。“我多想在北京等他,这里雪多,但雪不易化。可是等了又等,我爱的雪还是没来。” 就在他“决定放弃对雪的渴望,一心一意等待春天”的时候,春雪来了。“我到了中华门前,大石狮子上盖满了白雪,老人怕雪,都戴着雪帽,他却因为喜爱雪,戴上了一顶用雪做成的帽子,张着嘴笑个不停。谁说只有小孩子才喜爱雪呢?”
在老舍眼里,冬天的济南最好是下点雪。“山上的矮松愈发翠绿,树梢上开着小小的白花,像日本的护士。山顶全是白茫茫的,给蔚蓝的天空镶上了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积雪较厚,有的地方还露着小草;就这样,一带白色,一带暗黄,给山披上了一件流水纹的花衣;放眼望去,这件花衣好像被风吹得飘飘然,让人想看看山更美的皮肤。天色快要落日时,微黄的阳光斜照在山腰上,薄薄的雪好像突然羞涩起来,露出了一点粉色。”
然而在北方,要想看到真正的雪世界,就得去东北。“从冬到春,雪从不融化,一层层落下,一层层冻结,地面冻成了玻璃板,人可以在上面滑冰。”“那里是一望无际的雪世界,山上、田野上、房屋上、树上,全都覆盖着白雪。”“雪!洁白的雪!晶莹的雪!吱吱作响的雪!我的灵魂仿佛和它融为一体了。”
在北方看到雪并不稀奇,但是在江南看到雪却不那么容易。
上海是一个几乎不下雪的城市。“上个月上海下了一场罕见的雪,雪花漫天飞舞,像柳絮、鹅毛,在空中飘荡。抬头望天,心旷神怡。可惜美景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大地还未铺上粉尘,尘土还未结冻,就戛然而止了。”(赵清歌)“这里毕竟是上海,似乎容不下哪怕一丁点白雪,雪下着下着就融化了,只湿润了光滑的地面,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如果是在乡下,瓦楞屋顶就铺满了,山峦白茫茫的,树木盛开着,一望无际的田野一定披上了耀眼的银色长裙。”(柯玲)
去过西湖的人肯定不少,但像钟敬文这样有幸欣赏西湖雪景的人却不多。“飞来峰上稀稀落落地覆盖着许多雪块,冷泉亭等建筑的顶部,都铺上了洁白的毡毯。”“观海亭的石阶上,厚厚地覆盖着泡沫状的积雪,亭前的树木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下层积雪上已经结了冰。”“旁边有几株茶花,开着粉色的花,有的花已经落了,半隐在雪中,红白相映成趣,让人觉得艳丽而不俗气,清新而不冷漠。”
下雪了,不出门,怎么办?“窗外北风怒吼,雪花飞舞。此时炉火正旺,壶中水沸腾。恰逢一位历经风雪的老友来,他一进门,抖落身上的雪,进到我内室。我泡上一杯龙井茶,沫香四溢,聊着日下万物。壶的嘶嘶声,仿佛也在参与我们的谈话”(臧克家),也是一件美事。 在冯骥才看来,“雪夜的灯火,昏暗却格外温馨。那里有灯,有人,有炉火,有热茶,有亲情,有生活情趣——有了这些,就无须惧怕漫天的冰雪和人间严寒。这时候,人世间的气息就格外迷人。”
但下雪天,汪曾祺却更喜欢走出家门,“到后花园里去摘梅花、摘冬青。那黄灿灿的梅花,红艳艳的冬青,加上洁白的雪,真是生机盎然”。
当然,最期待下雪的还是孩子们。他们“不管手冻得红肿,只顾堆雪人,头大、胳膊长、腿短,或者手拿打狗棍,或者拎着烟斗,脸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用烧焦的木灰勾勒出来,长得怪怪的,但看了却能逗得人哈哈大笑”(李慧英)。
除了堆雪人,孩子们还会抓鸟。“我们沙地下雪的时候,我就扫出一块空地,用短棍支起一个大竹盘,把谷壳撒开。看见鸟儿来吃草,我就远远地拉一下拴在棍子上的绳子,鸟儿就被盖在竹盘下面了。什么鸟都有:米鸡、角鸡、鹌鹑、蓝背……”(鲁迅《故乡》)。
雪总会融化,地上的雪泥让人心烦,但迟子建更喜欢这种天然的泥土。当她走在农贸市场的土路上时,“废纸、死草、烂草叶、鱼内脏等杂物在泥土中若隐若现,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这种感觉当然不如撑着伞,在总是被绿地环绕的西湖边烟雨中幻想得舒服”,但“还是让我陷入另一种怀念——想起木制独轮车重重碾过它时溅起的泥珠,想起北方人跋涉而过的艰难背影,想起我们经历过的苦难和屈辱,庆幸我的双脚还能触摸到它。”
像张炜一样,我们祈求“下雪吧,下雪吧”,但雪始终没有下。然而,即使不期待下雪,我们仍然可以“给心中一份如白蝶飞舞般的雪中吉祥”,“那些雪花也许是亲情、友情、爱情的回味,也许是童年的回忆,也许是生命历程中许多琐碎却绚烂的闪光,也许是你唯一认识的人,也许是某种暧昧莫名的秘密情愫”(刘心武)。(巩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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