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县文化馆丨艺术与声音丨(二)文字是幸福的钥匙

2024-08-26 -

编者按:建设良好的曲艺风气,事关整个曲艺行业的社会形象建设和健康发展,业内人士也高度重视。孙立胜、任健合著的《中国曲艺四梁八柱》以感人的故事和深刻的哲理,展现了曲艺的千姿百态和直抵人心的曲艺独特之美,对风格建设也有独到见解。曲艺杂志传媒拟连续推出几期,分享两位作者在书中对话的精髓,以推动曲艺界牢固树立尊师重教、重台尊师、尊师重教、德艺双修的价值取向,推动形成新时代曲艺界担当使命、扎根民间、创新求精、健康批评、尊德重艺的风气。

支柱二:“语言是幸福的钥匙”

评价标准:寓教于乐、理解人性

采访人:孙立生,曲艺作家、评论家,山东省曲艺协会名誉主席

齐鲁文化(潍坊)生态保护区服务中心文学创作部干部 任建

任剑:在《中国戏曲谚语秘诀专业术语》中,您把“文字是开启幸福的钥匙”解释为全书的第一点,可见其重要性。但在我看来,我习惯认为“说书、唱歌、劝人”是最重要的——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文字是开启幸福的钥匙”?

孙立胜:我觉得它全面概括了曲艺艺术突出的、独特的审美特征,体现了曲艺娱乐性、教育性的审美理念。至少突出了曲艺艺术三个不可替代的审美特征;第一,曲艺是一种诉诸听觉、辅助视觉的艺术形式——文字对应耳朵,曲艺以说唱为主,表演为辅,在音像结合上,更多的诉诸听觉;第二,快乐是观众欣赏曲艺的目的,也是曲艺艺术实现教育功能的渠道,即它的“教育”要在观众“无声”的快乐中完成——“快乐”提醒着曲艺艺术家要知道曲艺观众为什么而来;第三,曲艺具有以小博大的功能——它需要巧妙地转动、打开,就像开锁的钥匙一样,打开听众的心扉。

任健:确实,仔细想想,经典的曲艺,比如评书《三国演义》、相声《关公对秦琼》,都具有“言出必行”的审美价值。总之,曲艺的宗旨,用这句俗语来解释,不仅仅是为了娱乐大众,更是为了启迪人们去思考,去获得启迪,甚至去领悟一些做人的道理。

孙立胜:“说书说戏劝人之法”也具有同样的价值和意义,它不仅是中国曲艺、戏曲艺人流传下来的艺术谚语、艺术秘笈,更是对曲艺审美本质规律的经典总结。有人说“逗你自娱”体现了曲艺的特色,但其实“逗你自娱”与“劝人之法”不仅不矛盾,而且是完全统一的:“逗”是道,“劝”是目;“逗”是热情,“劝”是理性;“逗”愉悦人的感官,“劝”直达人的心灵。这句艺术谚语中的“劝”与“法”是两个关键词:“劝”不是强制,而是劝说、说服、引导; “法”是指与劝说方向相一致的方法、策略、计谋,总之,逗人只是达到劝说人为善的一个过程和手段而已。

任建:哲人说,乐过度会扰乱心神。曲艺前辈告诉我们:如果不把劝导作为方向,形式必然会失去内在的秩序和美感。“劝导”是曲艺家们逃不掉的必修课。只有不断坚持学习,凭着内心坚定的信念,才能保持正确的判断和较高的审美情趣,其艺术才能保持生命力,才能“对症下药”,开出有益于社会、有益于广大观众的“劝导法”。高级的“劝导”,就是让“听者”用一颗真诚的心去接受。侯宝林先生的相声《夜游记》原本是警察作者写的“命题作文”或专著,但经过侯宝林的二次创作,却成为相声“劝导法”的经典作品。总之,“说服法”的“说服”是“巧妙”的,是“精彩”的,更是真情实感的表达和诠释。

孙立胜:我认为,要保证曲艺走在自己独特的“轨道”上,始终朝着“寓教于乐”、“无书不益人”的方向发展,其作品就必须呈现或凸显“文字是幸福的钥匙”的特点。我在讲授曲艺谚语“文字是幸福的钥匙”时,曾引用过这样一个笑话:一个男子在小区门口发呆,因为迎面走来的美女长得很漂亮。美女不停地朝他喊话,男子大喜:“她叫我‘小甜心’。”正当他想着如何接近美女时,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小区停车杆倒下,砸在他身上,大叫起来。美女轻蔑地说:“我叫你小心杆子,小心杆子,你看我的时候,就傻傻地笑。”男子邋遢无比。我觉得这个笑话很有曲艺特色,很有“文字是幸福的钥匙”的味道。

任健:曲艺是一门诉诸听觉、辅助视觉的艺术。在音像结合中,曲艺更诉诸于听觉,其“小小感儿”和“小小感儿”都符合口语化的标准。快乐是观众欣赏曲艺的目的,听完之后,心情愉快,心情愉悦。同时,也启迪人们:“丑陋心态”必然导致荒诞和难以忍受的痛苦。它的美在于“小小感儿”和“小小感儿”发音完全一致,所以并不觉得牵强。当年录制专辑前,山东快书艺术大师高元俊先生曾与参与录制的文人一起,根据山东快书的特点和历史,对《说五老儿》和《说大歌子》进行了考察,并命名为“山东快书”。但身为河南人,高元俊先生为了“适应”和“流传”,在表演过程中,依然讲着一口大家听得懂、听得懂、听得懂、听得懂的、有味道、美化的“山东话”。因此,曲艺应该具备观众“一听就懂”的语言特征和表达特质。

孙立胜:我曾经看过一档节目叫《某某考徒》,节目里讲的是师傅设计了一个环节,考验徒弟的诚实度。但是,因为“考徒”是用文字写的,人们听得懂,但当它变成普通语言时,就很容易和“仕途”两个字混淆。可见,短短七个字“话是一把双刃剑”,对曲艺文本语言和表演的要求很高,首先要对应“平常耳朵”。

任健:幸福不简单等于心情愉快。笑声只能持续一时,而快乐、喜悦却能持续很长时间。“感官刺激”虽然能让人“心情愉快”一时,但却无法到达人的内心,也就没有“幸福”的可能。

孙立生:曲艺通过“家事”弘扬真善美,从而达到“以小见大”、“以小见深”、“以小见新”的境界。“艺人的肚子就是一个杂货铺”,所谓“杂货”不是指卖玉石珍珠,而是卖与百姓生存息息相关的“针线脑”、“油盐酱醋”。所以历史上优秀的曲艺艺人,甚至帝王,都曾涉猎过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也就是在写他的情感世界——以此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说唱文学健康纯洁的传统,一直通过具有诗意表达价值的好故事、家常话,给观众提供健康愉悦、有益的启迪,让人们在享受、欣赏的过程中去体会、去补充、去丰富、去领悟。

任建:您有一篇评论崔琪、徐德良的《相声三字经》的文章,发表时题目是《真佛只讲日常话》——出自那句话。您多次对少儿曲艺训练提出要求,要防止小孩子像大人一样说话。这些观点影响了我对曲艺的看法。您还记得您对曲艺艺术语言特点的解读吗?

孙立生:我发表的文字文章,大多源自自己独立的思考和真实的认知:曲艺是一种“赋予观众听觉,辅助观众视觉”的艺术形式,所以即使观众到园子里来观看,也习惯称之为“听评书”“听相声”“听鼓”。重视和强调“听觉美”,既是曲艺的个体特征,也是其独特的智慧。曲艺起源和流传于中国民间,《三字经》更是中国人民喜闻乐见的传播载体。那天,我“当场买进卖出”,有意向一位作家朋友“炫耀”。当我告诉他“架桥过河”的要点和由来。引进、发展、过渡、巧妙结合等,他不仅对我说“很有道理”,还给了我难得的“敬意”。

任健:您在文章里还讲了一个故事,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曾经到一所大学参观,问一个大学生:“你学什么?”大学生回答:“历史。”铁娘子羡慕地说:“好奢侈啊!”为什么学历史也成了奢侈?原因很简单,穷苦的孩子步入社会,首先要谋生,读的都是对生存有用的书,谁会去读不实用的历史呢?

孙立胜:这让我想到,现在曲艺圈里还是“穷孩子”占大多数,他们太忙,太焦虑,为了演出,为了名气,为了笑话,为了“包袱”等等。

任建:刚才您提到,因为“架设桥梁,使我们可以过河”,所以受到了“尊敬”……在我的印象里,您在文章的最后好像给自己写了一篇“人生三字经”……

孙立生:

热爱曲艺,尊重前辈;

尊师重教,爱护同胞;

善为先,仁为贵;

做人正直,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尊重美德,拒绝阿谀奉承;

恨名利,贪婪也是一种罪过;

喜爱宁静,惧怕喧嚣;

结交能给你诚恳建议的朋友,阅读文学精髓;

心胸宽广,实力雄厚,专一,永远远离无知;

顺应自然,适合自己;

健康是根本,悟性是智慧;

站着就是活着,躺着就是睡觉……

任健:我也一脸“恭敬”。开玩笑的,我还记得你讲过一个父亲批改小学儿子作文的故事:儿子的作文里有一句“雨落到天上”,父亲觉得不合适,就拿起笔把“天”字改成了“河”,对儿子说,雨怎么能落到天上呢?过了一会儿,他无意中读到犹太诗人保尔·策兰的一首诗“春天来了,树木飞向它们的鸟儿”。他震惊了,再读一遍才明白诗人是在用独特的想象力诠释一个生命(树木)对另一个生命(鸟儿)的爱。当然,这也让他想起了以前孩子写的那句话,天空倒映在河里,“雨落到天上”,不是比“落进河里”更美吗?

孙立胜:我举这个例子,是因为这是这个故事的“反面”:很多像这样有意义、有思想的话语,不可能属于曲艺——因为曲艺是唱给观众听的,需要一句一句地讲给大家听,所以人们不可能像读小说、读诗一样,反复咀嚼、品味、品味。曲艺的内涵,更多的是“普通话语的集合”,观众通过“整体”来获得。

任健:您好像提到过,这种给观众带来美感、诗意和哲学思考的“俗语组合”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李白的《静夜思》。有位作家曾这样评论这首诗:李白的《静夜思》,短短4句,20个字,平淡庸俗。如果把这4句随便拿出来,都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如果翻译成白话,诗意就没了,如果翻译成外语,外国人也会笑。然而,“月光照床头,不知是地上霜。仰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样的组合,就像一架苏联的米格战机,每个部分都平平无奇,但一旦组合起来,立刻就变得非常有灵性。李白先生在柔和俗语中,已经一刀砍死了大象。

孙立胜:古典曲艺作品都强调这种“准”、“美”、“巧”,它们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说到民间语言的问题,我觉得情感问题影响到今天曲艺的发展。

任健:归根结底还是取决于你心里最亲的人是谁。这个问题的回答对于曲艺的发展非常重要。

孙立生:山东曲阜人贾福熙,明末曾任河北固安县令。入清后,他心怀怨气,经常坐在街头击鼓,写、演朝代兴衰的故事,以讽刺世事。他的歌唱作品用韵十分讲究,看似随意,像口语,实则用心良苦,创造了许多听觉上的美。如贾福熙的《木皮三科鼓词》仅用几句,便能让人通过听觉进入这样一幅生动活泼的“画卷”:“看那汉陵唐寝野草长,楚宫吴宫晚烟升。不如在茅草屋里吃一顿淡饭粗茶,寒风露中垫一张席子。光头赤脚去摘野菜,醉卧狂歌自称是酒仙。”

任剑:这让我想起了杨式山东快书创始人杨立德先生的表演。杨立德在去世前将自己的说唱性格概括为“干脆利落,发音准确,吐字清晰,语调迷人”。他后来解释道:“我年轻的时候,长期在偏僻的农村院落里讲故事,晚上农民下班后没有灯,听故事,只能靠倾听来品味其中的美妙滋味……”中国有句古话叫“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中国说唱艺术谚语“台上一开口,好不好听,自己就能知道”,告诉我们说唱文学需要具备这样的品质:让美好的故事通过耳朵进入听众的内心。

孙立胜:经典曲艺作品告诉我们,“寓教于乐”必须与观众对曲艺的欣赏相平衡。从某种角度看,只有演员的表演和观众的欣赏合二为一,曲艺所追求的审美境界和文化自觉才有可能。“脚踏实地”是曲艺不能忽视、不能抛弃的文化传统。中华文明的“连续性”特征告诉我们,曲艺讲述的故事、演绎的情感,只有与广大民众的生活、审美紧密相连,才能建立起“密不可分”的缘分。

任建:说到这个,我想到一部作品。这几年,我培养孩子们学习民间艺术,他们学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大话》。它寓意性地讲述了螽斯、蟋蟀、公鸡之间的故事,但难得的是,它没有任何“说教”的语境,却让观众感到欣喜若狂,同时将“大话”的丑陋和后果揭示得淋漓尽致。

孙立胜:这段文字的作者我未考证,但我坚信这段文字一定经过了众多作者和演员的“不断”丰富。我是这样解读“说故事、唱戏以劝人”的曲艺文化传统的。劝人之“劝”是“巧”是“妙”,是真情的对话、交流、沟通。抽象、概念、刻板的“说教曲艺”不仅为“三俗”表演提供了契机,也为一些优秀曲艺深入观众心中设置了障碍,脱离了肩负“劝人”使命的曲艺审美传统。实践告诉我们,“寓教于乐”是曲艺文学永恒的价值。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好的曲艺作品都是“有意义”与“有趣”的模糊结合。换言之,优秀曲艺文学的本质,是教育功能与娱乐功能的自然和谐统一,是作品题材与体裁的隐形重合,是作者写作个性与演员表演个性的自然衔接。

任建:先生说得对,一个合格的曲艺家,首先要掌握和熟悉文学和艺术的共同特点,其次要掌握和熟悉曲艺的个性。曲艺界有出息的艺术家,即使没有学历,也都充满学习能力,他们的成功得益于广泛的学习和积累。您对曲艺有一个看法我特别赞同,就是发表在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听而不厌,赏而有味》。

孙立胜:我对相声的喜爱,是从我个人认为好的一批相声中培养起来的,比如侯宝林的《夜游记》、马三立的《十点开始》、苏文茂的《苏评三国》、马季的《多层饭店》、姜昆的《诗与爱》等。顺便提一句,还有侯耀文、石富宽、石胜杰的三人相声《新脱袄》,我也很喜欢。它让我体会到三人相声的“搞笑”、“撑腰”、“油缝”,就像京剧里的生、旦、净、末、丑,这是相声艺术个性与角色统一的智慧。之所以说好,是因为他们给了我八个字:听着不累,吃着过瘾。

任健:您好像说过,要达到“说书、唱戏”的目的,戏曲艺术家首先要会“说服”自己。

孙立生:我曾试着给自己开出“自我咨询药方”:人有父亲,我有大脑;人有市场,我有理想;人有宝藏,我有好书;人有才华,我有勤奋思考;人有高薪,我有知音;人有才华,我有朴素生活;人有金钱,我有闲暇;人有青春,我有童心;人有炫耀,我有廉耻;人有机遇,我有执着;人有运气,我有韧劲;人有势力,我有道德;人有帮派,我有我自己;人有人脉,我有真爱;人有贵宾,我有自由心……这就够了。

任剑:美,过瘾。先生,第一道“横杠”是“无书不益人”,以和合之美为方向,同时以“行行出状元,一山连一山”为支撑,雅俗共赏,以“言为乐”为寓教于乐,体悟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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