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监管风暴下，谁来为“低俗”视频带来的后果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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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唱教吸毒、散布未成年少女怀孕……近期，多家视频平台因大规模传播低俗、色情等有害信息，被主管部门责令整改。在这些以低俗视频为代表的网络乱象中，越来越多的网民不仅是低俗内容的观看者，也是低俗内容的生产者和传播者。面对低俗网络文化，监管部门和相关平台应如何加强监管？

关于低俗视频平台的监管，蔡国军近日采访了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伟。

低俗视频正在毁掉下一代

低俗文化颠覆未成年人价值观

曾经有人说，什么样的作品适合推广给孩子们呢？有句话说，如果你不想别人对你做，你就不要对别人做。您认为适合孩子的作品可以向社会推广。你认为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到的东西，是不能推广到社会上的。晋升。

青少年怀孕实际上破坏了我们善与恶、美与丑之间的界限。我们年轻的时候，有人说，不结婚就怀孕是一件极其丑陋的事情。但现在它不仅成为了一件很时尚的事情，而且未成年人怀孕，甚至年仅14、15岁的女孩都在生二胎。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事情，有的女孩甚至为了吸引粉丝而模仿怀孕，有的甚至还没有怀孕就假装怀孕。

别让孩子陷入“社交”氛围

前段时间，某平台有一个协会活动。几名手持砍刀、满身纹身的未成年人拍摄了一段视频并发布到网上，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后来有人在评论里问，你只是拍视频，是真的吗？结果他们居然下线杀人、偷钱、拍视频，最后被抓了。你是如何组建俱乐部的？因为这是一个犯罪团伙，后来发现是在某个平台上组织的。这种事件会起到特别不好的主导作用。觉得这才够“社会”，只有被抓进监狱才够“社会”。

当时因为研究的需要，我一直在各个平台上观看视频。在此之前，已有不少人入狱。当他们出狱时，无数人在监狱门口用手机直播，像英雄一样欢迎他们从看守所出来。然后这些人讲述了他们在看守所的经历，感觉自己像英雄一样，有一天他们会再做一次。再进去吧。当时我就想，这个社会怎么了？等了这么久，《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出来后，现在才开始逐步实施。我认为，如果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可能会毁掉一代人，这一点并不夸张。所以未来青少年，尤其是2000后、90后，现在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认为00后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很难说。因为国家的法制治理对于他们这一代人对互联网的接受来说太落后了，内容也太过分了。

加强未成年人权益保护至关重要

《网络安全法》有专门针对青少年网络健康安全的专门规定，但这一规定执行得并不好。因为中国的互联网、音视频，实际上是没有分级制度的。平台在承担责任时必须考虑到某个视频可能会被成人和儿童观看，因此必须完善网络实名制。包括网络游戏，必须建立基于实名制的防沉迷系统。抖音刚刚推出了防沉迷系统，但我认为这是漫漫征程中的一小步。仅仅防瘾是不够的。如果内容违法，防沉迷有何用，但毕竟是进步了。同时还要有家长监督制度，而且家长监督制度甚至要延伸到内容传播领域。

该视频包含犯罪的“定时炸弹”

网民素质“三低”：缺乏判断能力

互联网带来了什么？现实生活的价值观不能在网络上颠倒，一些好人的规范不能在网络上变成庸俗，坏人的评价标准不能在网络上变成被热衷模仿的偶像标准。

现在互联网上，网民素质存在“三低”：学历低、收入低、素质低。现在大多数网友都属于这个群体。因此，他们很容易根据直觉来判断事物。他们更多地看别人怎么说。很多人缺乏判断是非、善恶、美丑的能力。

视频中隐藏违法行为

有很多暴力宣传，比如与帮派有关的宣传。但大多涉及虚假笑话，例如冒充黑帮。他的身上有龙和凤，还有纹身。他并没有真正把黑社会放到网上。这就构成了组织黑社会的性质，属于刑法的范畴。

再比如，有人讲述了自己的一些故事，我觉得这和刑法规定的“传授犯罪方法”很相似。有些人在监狱待了一段时间出来后，想谈谈监狱里的“风波”，说说他们在监狱里的生活，以及他们是如何遇到凶手和小偷的。然后他们就聊了99句话。最后一句话是，每个人都不要犯罪。所以他认为他上面说的这些都是为了防止大家犯罪，但实际效果却是教会大家如何犯罪，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如今，在快手等一些平台上，出现了一些号称“赌王”的大主播。他们每天都在谈论蓝色之路，以及各种各样的道路。事实上，它们是关于如何赌博和如何作弊的故事。他说了99句话，最后一句说，所以不要赌博。我想这并不能抹去他之前说过的话。作为一个旁观者，通过观看他讲述的视频，我会了解到一些偷卡的技巧和一些骗人的方法，我会好奇赌博到底能赚多少钱。我想很多人，包括平台在内，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除了传授犯罪方法外，还有一个涉及传销、电信诈骗的问题。如今，打着创业旗号的直播平台上有不少直播。主播们演讲，号召大家给平台交钱，给他们创业项目。说到底，都是骗局。

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只关注色情和软色情，而且只关注低俗。事实上，影响更大的是这类行为，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庸俗”的界限在哪里？

网络安全法划定法律界限

这个事件可以用两个词来定义，一个是色情，一个是低俗。事实上，如果将色情内容上升到刑法，平台可能会被追究传播淫秽物品的责任，这与快播前老板王欣有些类似。但从本次事件来看，该平台对这些作品的旁注称其为色情或低俗，或许还没有上升到刑法层面。

不过，依法治国的依据可能不是刑法，而是我国2007年6月1日通过的《网络安全法》。很多人认为《网络安全法》是一部数据安全法，但事实上，第12条《网络安全法》有明确规定，其中对内容安全有具体规定。例如，传播的内容不能违背公共利益，不能违反法律规定，不能传播色情内容。

以刑罚划定“俗”的界限

很多人不理解并认为“庸俗”是什么意思？现行法律条文并没有直接规定低俗内容。因此，无论是《网安法》还是网络直播新规，对于低俗内容其实并没有界限，或者说是特别直接的规定。那么有人说法律有漏洞吗？事实并非如此。

调查期间，一人被列入黑名单。这个人叫做“拍拍琪”。他在快手上拥有数千万粉丝。他跳一种名为“ Shake”的舞蹈。你说“社会震动”很粗俗，能写入法律吗？也许我写不出来，但为什么你会觉得“社会震动”很粗俗呢？这是因为它的起源其实是在广东深圳的一些迪斯科舞厅。农民工表演的舞蹈更多的是一种与吸毒等行为相协调的舞蹈形式。所以它夸大了吸毒或酗酒的表现，把它变成了一种所谓的舞蹈模式。另一方面，随着近年来这种“社会动摇”的出现，不少孩子被引入歧途。家长和学校反应特别强烈，所以这次“拍​​拍旗”被列入跨网黑名单。

这也反映出一个问题。虽然法律并没有规定“社会震动”是粗俗。但是在执法的过程中，通过网络文化的发展，我们发现这是一个问题，所以我们在上面列出来了。如果以后出现这样的情况，可以参考以前的先例和以前的处罚，所以是二元并行的结构。这个层面更多的是用先例、惩罚、每一个事件的最终结果，包括司法审判，来界定我们言论自由的边界，包括公共利益的边界，包括淫秽。具体是什么类型。所以从彻底的角度来看，双轨制的上半部分是法律的抽象规定，下半部分则是通过每一个案件和处罚来一一贯穿。综合起来看，它与英美国家的判例法模式非常相似。

“全网封禁”只是惩罚的开始

信用体系建立是一剂“良药”

国家网信办2016年12月1日颁布的互联网新规中有一项信用机制，向省级以上网信办举报时，可以将这些人列入跨网禁入名单或黑名单。对于平台来说也是如此。如果平台上一直存在违规行为，一方面，用户会发现违规行为，家长会反对，社会会做出反应。最终会导致像内函段子一样被取消，相当于一个人被禁播了。

对于平台来说，最大的担忧可能是账户被关闭。内函段子一旦被永久注销，其用户可能会流失，因此处罚并不轻。再比如主播，我刚才讲的“拍拍旗”，或者说这段时间被网信办处罚的那个叫“mc天佑”。他们直播了一个小时。在高峰期，像“MC天佑”一样，他们的利润一小时可达数百万元。一个普通的大主播直播一小时，一天能赚几十万元。所以，像他们这么大的人，如果被全网封杀了，他就不再有这个频道了，实际的惩罚也会非常严厉，而且并不是说这个平台不准直播，而是说他不可以。允许全网直播。

平台上的惩罚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一些尚未上升到法律层面的具体行为规范，如2016年12月1日国家网信办通过的《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就属于部门规章性质。包括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颁发的《音像许可证》管理制度。这是我们国家的一些法律、法规和政策。

此次事件中，包括快手、抖音、火山视频等公司。他们违反了这些具体规定，违反了包括《网络安全法》在内的内容安全，包括还违反了《互联网直播新条例》和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的规定。所以，违规之后，一定要有惩罚措施。

包括网信办在内的一些部门对平台进行约谈，其实是合法的。面试制度建立以来，这几年非常有效。我们现在所熟悉的一系列事件中，实际上都是结束了采访并受到了惩罚。这次采访是根据国家网信办近两年出台的新规定《采访十条规则》进行的。遇到这样的问题，就会把相关的企业和平台找过来谈，包括如何处理的意见，听取对方的意见。找一些借口并采取纠正措施。

这些既是结束，也是开始。所谓结局就是你过去的这些行为现在有了结果，处理的结果，比如下架。我们先来说说开头吧。这种行为或许是对未来的警告。

算法建议应纳入法治

算法的背后是人的价值观

今日头条张一鸣曾说过，算法没有价值。我在节目中也说过，没有价值观本身也是一种价值观。您拥有数百万用户。如果平台没有价值观，只能说你只是为了赚钱，平台不应该这样。用户数量越多，你的社会责任感就越强。你的用户越多，你的道德责任感就应该越强，否则平台没有资格承担这么多用户的信任。

你看今天头条的广告，各种违规广告秒跳，有以前的内涵，有段子，很多软色情都非常准。因为它知道你喜欢什么，并利用大数据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方式来评判你并给你贴上标签。它会推荐你观看一些它认为你喜欢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必然有食物、性和人性。暗处。但作为一个平台，你应该避开这个东西，你不应该主动去寻找它的黑暗之处，推黑暗的滋养，让你变成一个更黑暗的人。

监管机构对算法的监管仍然滞后

目前无论是工信部、网信办还是文化部，对平台算法的检查其实都非常落后。如何判断一个作品可以推荐，如何判断一个作品没有问题，如何判断一个作品是积极的，可以被未成年人观看，这个标准是什么？不能说我们不懂算法。平台必须向相关部门展示哪些作品不能上线、哪些作品可以通过算法判断为违规、哪些作品应该推荐、哪些主播适合未成年人、哪些主播不适合。它是向公众开放的，所以政府必须掌握这个算法。

算法应纳入法治

惩罚只是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小办法。如果我们真想达到目的，惩罚是解决不了的。对企业进行监管并不意味着发现问题后就对其进行惩罚。这还远远不够，因为平台巨大，竞争激烈，资本非常活跃，所以更多的是要求整个行业形成一个标准。该标准是通过算法来证明的。这个算法问题是核心问题，政府应该监管。

算法悲哀和痛苦的实际根源在于，人性本身的恶被发现了，互联网平台的赚钱模式被全面打开，而整个社会和道德责任却被完全忽视了。因此，下一步治理的重点是治理互联网平台承担算法的道德和法律责任。

“科技无罪”，错就在于人为的东西

平台应建立“红旗规则”

无论平台传播淫秽物品还是色情物品，它实际上都是网络服务提供者。它不会主动上传它们。由用户上传，平台承担通知、删除的责任。一定有办法知道这个东西存在，或者说是“红旗规则”。 “红旗规则”是，例如，如果某个视频很受欢迎，视频平台做出了受欢迎的推荐，那么平台就要承担责任。它可以被认为是故意行为，也可以是间接故意行为或直接故意行为。如果没有这些行为，平台本质上仍然是一个网络服务提供商。

另一种方法就是以“P2P”技术为幌子，实际上把缓存拿到自己的平台上，然后通过分发的方式传递给用户。这就是王鑫对典型快播的处罚的核心组成部分。

你不能通过声称“技术无罪”来逃避责任

技术确实是无辜的，因为最终有罪的是人。王欣被判刑，不是技术上的。他的话也证明了他后来的结局。这句话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问题。技术取决于技术是什么以及如何使用它，就像菜刀一样。只不过除了技术的中立性之外，它还有法律的底线。王鑫之所以出问题，快播成为大问题，是因为他的整个技术就是为了规避法律，增加用户的粘性。它实际上不是P2P技术。就是让用户观看5个视频，浏览10次以上的信息被认为是热门，网络平台将这些视频缓存到自己的平台中，可以在其他人离线时推荐给用户。这不是用户对用户，而是平台发送内容。如果平台发内容那就很可怕了。平台不再是网络服务提供商，而是成为网络内容提供商。它改变了性质，所以王鑫必须承担传播淫秽物品罪。 “技术纯真”这句话用在王欣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最终，他本人也必须承担法律责任。

当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他留给我们的问题仍然存在。当我们现在看一些互联网平台时，他们仍然假装在技术上是无辜的。正如张一鸣曾经说过的，算法没有价值。这是“技术无罪”的翻版，非常可怕。如果每个平台都说技术无罪，那么当出现问题时，平台的下一句话就是我不承担责任，我只赚钱。这种平台是“道德失配”的表现。你的德行没有达到你那么高的地位，所以政府和法律都会对他们采取措施。我们必须提醒每个平台，技术不是无辜的，技术掌握在人的手中。在考虑商业利益的同时，也必须考虑社会利益，否则将承担法律责任。

视频平台应补齐责任“短板”

不同平台承担不同责任

在平台的整个传播过程中，如果说互联网直播平台，它有几个身份。第一个身份是内容提供商的身份。例如，如果一个视频是由爱奇艺或腾讯视频发布的，则它已经购买了版权。如果其发布的作品出现问题，平台要承担与传统媒体同样的责任。 。

另一种则更为复杂。该平台是网络服务商，内容由网友发布。这时，平台必须承担几项责任：第一，要畅通举报渠道。作品一旦出现问题，违反法律法规或侵犯他人权利，经用户告知，平台必须立即采取必要措施断开链接，删除或屏蔽是法律的直接要求。还有一些视频平台如快手、火山视频、抖音等。当一些视频的点击量非常高，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热门帖子时，平台有义务检查它是否可以热门。 ？不需要别人通知你就可以去看。如果作品走红后本身仍然存在违规行为，而平台疏于检查的，平台将承担责任。

平台无论大小，都必须承担法律责任、社会责任和道德责任。

一般来说，平台的责任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法律责任，第二层次是社会责任，第三层次是道德责任。所有平台无论大小，都承担相同的法律责任。一个拥有7亿用户的平台和一个只有700个用户的平台具有同等的法律责任。

区别在于社会责任不同，注意义务不同。以人事审核为例。扎克伯格的事件发生后，他一度想将上的评论者数量增加到3万人。今日头条和快手也在增加审稿人数量。他们为什么要增加它？因为它以前没有这样做过，所以它认为自己是一个小平台。但短短几年时间，如果快手有7亿用户，原来的两三千审稿人肯定不行了。你必须扩大团队，所以社会责任体现在法律责任上。人员配备不齐，就没有成就。到责任。

最后一部分是道德责任，道德责任更多的是一个算法问题。大平台做大了，承担了法律和社会责任之后，它的算法就必须是道德的。特别是在中国，有抽象的法律和具体的判例。对于一些新领域，根本没有先例或法律规定，或者法律规定过于抽象时，平台需要更多的道德来约束自己的行为。

督导：罗海燕、吴亮

制片人：程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