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们去了《夺冠》里东东住的巷子
国庆第一天,我去看了《我和我的祖国》。我一说就不怕被笑话。这大概是近年来为数不多的几部让我在电影院里又笑又哭、内心充满能量的电影之一了。
我感觉和徐峥在上海拍的《夺冠》很接近。冬天可以爬上爬下的老虎天窗,挂着腊肉和天线的阳台,都是老派上海人弄堂里的景象。在团里表演的老上海演员中,比较出名的就是口音地道的张志华。这就是真实的20世纪80、90年代的上海。
披着斗篷的小王子
真诚
英俊的
上海女作家程乃山曾写道:
百多年来,上海人心目中的理想家园,是上海人用一生甚至几代人孜孜不倦、苦心经营打造的梦想家园,是上海人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屋中屋”。半夜里梦回地,都不是。这不是豪宅,只是一栋灰砖或红砖砌成的二层房子。上海人称之为石库门。
去年年底,曾经的“海上第一花园”张园搬迁工作启动。石库门作为上海重要的城市肌理和文化象征,正在逐渐消逝。
张园的著名场景
老徐 摄影
我和陈老师决定合作写一篇关于石库门巷的文章。我们相信,文字、绘画、图像等记录方式或多或少可以帮助曾经生动的生活在记忆中永存。
陈老师有自己的艺术事业,有老上海人的质朴、坚毅和特殊。体面待人,照顾别人的感受,是很让人欣慰的事情。我想这可能与他童年在石库门的成长经历有关。
”下图是丰盛里(茂名北路205巷5号),是我度过童年的地方。虽然这个门口现在是一家餐馆,但很多回忆是无法忘记的。出门右转,你就会看到“蓬莱”,旁边是一家粮油店。穿过“大胡同”可以到静安别墅。
——陈老师
陈老师的素描作品
除了陈老师之外,我还采访了很多在石库门生活过的上海人,希望他们的叙述能够更真实地还原弄堂生活的原生态。
上海的石库门里弄其实是有等级的。
上海第一批石库门诞生于清末。 1860年,太平军发起东进,征服苏南、浙北。大批富商、地主、官员和难民携家带口涌入上海租界寻求庇护。外国房地产开发商发现了商机,建造了中西合璧的石库门联排别墅出租和出售。
这种老式石库门规模比较大。从平面和空间布局上看,与江南传统的二层三合院或四合院非常接近。它显然是为了适应江浙富绅家庭而设计的,他们是早期上海移民的主要群体之一。 。
石库门门楣仿江南传统建筑中的义门,采用中国传统砖雕,门头顶青瓦。走进去,客厅、卧室、卫生间、厨房、露台、天井、储藏室一应俱全,可以容纳一家人两三代人共同居住。此类石库门建筑大多位于原南市区和黄浦区。
19世纪中后期的兴莲里
宁波路与河南中路东北角
上世纪初,上海的移民人数增多,石库门弄堂的数量也相应增加,容纳了来自世界各地来到上海避难的人们。这是非常草根的。石库门最初是为一个家庭独居而设计的,后来被搬进了许多家庭。工人、店员、教师、小企业主、舞者、审问者、算命师等等,各种方言相互混合,跌宕起伏。后来,这种布局的巷子就被称为“里”,如大中里、九更里、永安里等。
随着移民的多元化,弄堂生态也变得混乱。老虎灶、馄饨店、裁缝店、理发店、街头工厂、私人诊所、皮鞋摊……每个角落都藏着市民生活所需的一切。一种业务。
上海人民喜剧团的代表作《七十二个房客》取材于解放前上海市民的弄堂生活。大饼摊的老山东、老苏州裁缝、洗衣坊的小宁波、卖烟的老杨、小皮匠、舞女韩太太、博士等“七十二家”人物锦都栩栩如生,让人感觉笑容中有一丝回味。
微笑扮演黑帮亨根(左)
杨华胜饰演警察369(中)
路阳饰演二房东(右)
比“里”简单的胡同一般称为“弄”。狭窄的小巷一望无际,蜿蜒曲折。有的家庭用竹篱笆和矮墙将杂乱的院子围起来。几十户人家共用一个供水站,电线悬在空中。
这些“弄堂”大多位于苏州河沿岸,是上海下层民众的栖息地。例如,苏州河普陀段著名的“三湾潭子巷”,现在是内环中远梁湾城的超市。
曾经在上海有一部非常火的电视剧叫《上海一家人》。女主角若男最早的家就是在这样的一条巷子里。拉人力车、做生意、吃不饱而成为扒手的孩子们住在那里。这里是。
若男为了不让父亲知道,逃学出去打工赚钱。
进门前我特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比“里”更高档的弄堂称为“坊”,如怀海坊、尚贤坊等。“坊”内的石库门房屋大多是新式石库门房屋,多为1920年代以后建造的。
这一时期,上海的金融业、工商业迅速发展,一度被誉为“远东第一金融中心”。中西文化进一步融合。外商开始在上海定居,中等收入的工薪公民阶层出现。一群银行资深员工和知识分子需要更好的生活环境。在这种需求的推动下,新建的石库门房屋设有煤卫、小花园以及供汽车进出的更广阔的公共区域。
与旧石库门相比,新石库门主要为两室一厢房。他们的建筑形式打破了传统大家庭四合院的居住模式,更符合城市生活的经济性和舒适性。适合单身移民和小家庭居住。
新石库门的外墙与旧石库门的白色石灰粉墙不同。多用清青砖、红砖或青红砖混合砌成,并有石灰缝。门楣的装饰也比较复杂,有的还采用西方古典壁柱样式作为门框两侧的装饰。
马当路尚贤坊门口
如果这种新型弄堂或者公寓式弄堂的名字叫“村”或者“村”,比如玉古村、陕南村,那么各方面都会好一些。
1990年代初热播的上海校园剧《十六岁》中,陈菲儿的姨妈得知袁野一家住在陕西南村,对他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
袁野和陈菲莉亚
我小时候的金童玉女
可见,石库门弄堂,俗称“村”或“村”,不同于普通弄堂,是文化、素养的代名词。
当然,排名第一的是独栋花园别墅。这些花园别墅往往隐藏在城市之中,大多位于旧法租界西区,如武康路、复兴西路、南京西路等地。
陈老师的素描作品
别墅的建筑风格多为西式风格,有西班牙风格、英国乡村风格等,每栋房屋前都有庭院绿化,舒适别致,色彩柔和,典雅大方。
陈老师的素描作品
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名人,包括政界、文化界、商界名人、著名艺术家、教授、医生等,他们从小就受到良好的西方教育,有非常好的文化氛围。可以说,从花园别墅走出来的人,可以代表那个时代。一群上海最高素质的人。
与其说我们怀念石库门,不如说我们怀念巷子里的生活
石库门胡同采用主胡同和支胡同的鱼骨结构,形成公共-半私人-私人空间的居住空间序列。里弄的公共空间一般都很小,居住空间独立但也有局限性。但正是这样一个局促狭小的空间,促进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营造了邻里之间的亲密感、归属感和责任感,塑造了上海人有序、谦逊、理性、儒雅的性格。
陈老师的素描作品
“如果你可以用象声词来形容巷子里的生活,你会用什么?”
曾经住在老西门石库门的乔安娜,会用“叽叽喳喳”和“拉屎”。
确实,巷子里的生活喧闹而温馨。
对于今天的孩子来说,应该很难经历那种喧闹和拥挤。这种噪音是从清晨冲厕所的声音开始的,接着是煤球炉生火的噼啪声。油条、大饼、小馄饨摊前,穿着拖鞋的人在巷口排起长队。 。一根筷子串油条,一钢锅盛豆浆,吃完“四钻”,学校去学校,工作去上班。这一天开始了。
广告公司的金先生在南市丽水生活了近20年。是一条典型的旧式石库门巷。走进去,你会看到中间有一个大露台。一楼最好最大的房间是客厅,左右各有大小房间。
这样的石库门里住着很多家庭。金先生说,这些年来最难忘、最有趣的事情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大家挤在一起,刷牙、洗漱、吃早餐。
陈老师小时候住在安福路99弄。在他记忆里的弄堂生活中,有一位邻居姐姐,每天都忍不住唱着歌。后来,这位姐姐因演唱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而名声大噪,代表上海走向世界。她就是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黄英。
陈老师的素描作品
巷口的烟纸店和粮油店也是陈老师闲逛的地方。一边喝酒,一边看看店里有没有新东西,真是大饱眼福。
张园主路上著名的奶站
老徐 摄影
陈老师说,安福路以前有一家面馆,做的面是一流的。
大排骨有手掌那么大,淀粉拖出来刚好够做一层皮。然后加入八角、老抽、黄酒等,焖至汤汁减少。这样做出来的大排骨,肉质鲜嫩多汁,让人根本不想拍在脸上。至于面条,要选择粗细适中、煮时不糊、不糊、咬起来有嚼劲的那种。
“这种面你给我两碗吧。”
下图是一座石库门建筑的剖面图。阁楼、灶房、亭房、露台,都是邻里日常生活的场景,在每个房间里上演。
厨房里的油烟味
厨房是大家一起做饭的地方。当阿姨和妈妈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会传播一些家里的琐事。
“昨晚,阿必头兰子考试考得很好,阿必头就被伊拉打了,如果他做错了什么,小鬼不说一句话,就被伊拉打了。”
”曹家奶奶把女儿搬回了自己身边,奇怪了,结婚几年才回来,连招呼都没打,每天早出晚归,懂得如何相处。与她发生性关系。”
“我告诉你,唉,你炒股肯定很厉害,我给你介绍几只股票,你赚了就很厉害了。”
当然,八卦不仅仅只是八卦。这里也是上海人最有感情的地方。住在石库门房子里的人就像一家人。
以前住在威海路502号威丰里的“胖姐”,小时候最难忘的事就是吃百家饭。今天王家奶奶做了荠菜肉馄饨,明天陈家妈妈煮了酸肉饺子。家里的邻居们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美味的食物也少不了她的分享。
亭子里的画家
亭房在厨房和管道房的上方。又窄又低。
在很多文学、影视作品中,亭子是一个比较模糊的形象。男女谈情说爱、文人没落的故事,常常发生在亭台楼阁里。可能是因为这是一个狭小、私密的空间,与其他房间既遥远又相关,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曾经住在长乐路石库门的李女士,小时候住在亭阁之间的叔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男人很白皙,手指修长,一个人住,很少说话,门总是关着的。”正是因为这位叔叔的神秘,引起了李女士对他的好奇。终于有一天,李女士找到了一个机会,透过半开的门窥视屋内的世界。
小房间里只有一个画架和一张床。地板上铺满了画纸。
后来,大人告诉李女士,这位叔叔是工艺美术学校毕业的,被分配到街道工厂做画图纸的技术员。
李女士10岁左右就搬离了石库门,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叔叔。
“他可能想成为一名画家。”李女士告诉我的。
露台上的风格
亭子上方是露台。这是整个房子里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阳台上有全屋住户晒干的衣服,还有旧搪瓷盆或搪瓷痰盂里种着的鲜花。有声乐学生在上面练声,有青春期的孩子在露台上做白日梦,还有年轻人在露台上吹牛。
在普陀区长大的亮亮说,他小时候是在露台上长大的。他出生几个月后,他的母亲就去工厂上班,把他留给了退休的祖母。但奶奶不能整天看着他。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在阳台上支起一个摇篮。
亮亮小时候很乖巧,安静地睡在摇篮里。大楼里的邻居会到阳台上看他是否饿了,是否需要换尿布。
他笑着说:“我很幸运,当时我的邻居都是我的保姆。”
三层楼阁的智慧
三层楼阁的出现可以说充分体现了居住空间有限的上海人的智慧。
在二楼的天花板上添加一个45度倾斜的三角形屋顶,并打开一个老虎窗以创造一个额外的房间。
解放后,“光荣母亲”一生有过五、六位母亲。三层楼阁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住房困难。
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初,光荣母亲的孩子们陆续结婚。三层楼阁清理干净后,又变成了婚房。
我的祖父母生了两个男孩和四个女孩。我叔叔十多岁的时候就加入了队列。几个姐妹陆续结婚后,就轮到舅舅住进了三层楼阁。后来,舅舅的儿子回到上海当知青,十多岁的时候,就成了三层楼阁的新主人。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喜欢住在三层阁楼里。你必须蜷缩在那里,直到你能在中间站直。然后你搬了一把椅子,把它举高到足以看到外面房子的屋顶。当时我就觉得这个空间很私密,很安全。这就像我自己的小世界。
巷子里的婚礼
石库门举行喜宴,邻居们都动员起来。要求一个更宽敞的客厅。各家各户的锅碗瓢盆都集中在一起,火炉往往立在巷子里,上面有一个明亮的大灯泡。
按照上海习俗,婚宴结束时,要吃剩下的鱼头鱼尾,开始和结束。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上海漫画家罗希贤的作品
亮亮的叔叔结婚的时候,上海正值腊月,天气非常寒冷。冰柱挂在屋檐上。亮亮喜欢抚摸那些光滑透亮的冰柱。他的手渐渐从冰凉变得滚烫,甚至有些疼痛。他觉得很有趣。
他舅舅的婚宴就是在这条巷子里举行的。家里的所有亲戚都在巷口等候迎接新娘。亮亮捂着耳朵,跟着家里的男人看他们演奏“高声”。新娘必须伴着“黄鞭”声踏进巷子,姨妈会一路跟着舅舅,从屋里挂的衣服下面经过,经过各家门口的厕所,一路回家。 。
亮亮已经不记得舅舅租的什么车来接新娘了,但如果新娘是从上海牌车里走出来的话,绝对会引起整个弄堂的轰动。
亮亮叔叔的婚宴大约有10桌。除了自己家里的两张桌子外,在弄堂里的邻居家一楼的客厅里也摆好了酒席。亮亮和一群孩子跟着新娘和她的朋友们挨家挨户地敬酒、发糖果、欢笑。
传统的婚礼曲目是“咬苹果”。亮亮说,当时,一些年龄较大的孩子用手捂住眼睛,然后偷偷地透过手指看新郎新娘。你“咬”我,我也“咬”你。
巷子里的告别
“胖姐”说,从90年代中期开始,她就一直在和朋友们告别。直到最后,她还是要离开卫风里。她的朋友们来送她。那天,她哭了,很伤心。非常难过。
我奶奶的胡同在2002年左右开始搬迁,我奶奶是较晚离开的人之一。末日里,巷子变得极其丑陋,到处都是废墟。每搬出一户人家,第二天房子就会很快被拆除。本来连在一起的房子,中间会有几道隔断,但那些失去了“依靠”的房子,却显得摇摇欲坠。
在巷子里的最后几天,表弟想用相机记录下巷子最后的影像。他让我开车送他,他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上举起相机拍照。他让我骑得稳一点,慢一点。我就这样骑着他绕着熟悉的小巷转了一圈,在心里慢慢地和他们告别。
上海的弄堂正在一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天地”、“田子坊”、“枫枫里”等商业区。我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很多老胡同的生活条件确实很差。我怀念的是巷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邻居之间的亲密感和信任感。然而,人长大了,一般都要习惯、“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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