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小说2023冬季卷|余华：做一个不被别人遗忘的作家就够了（余华/魏冰心）

余华，作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1960年4月出生，1983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兄弟》、《活着》、《许三观卖血》、《细雨中呐喊》、《第七天》、《文成》等。作品已被翻译成40多种文字，在4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曾获意大利格林扎纳·卡弗文学奖（1998年）、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2004年）、法国国际信使小说奖。奖（2008）、意大利朱塞佩·阿切尔比国际文学奖（2014）、塞尔维亚伊沃·安德里奇文学奖（2018）、意大利博泰利·格林扎纳文学奖（2018）等。

魏冰心，记者、节目制作人。凤凰网读书频道主编。

余华：做一个不被别人遗忘的作家就够了

于华魏冰心

面试时间：2023年7月

地点：北京

谈流量——“我这辈子追求的不是流量，而是文学”

魏冰心：这两年，你似乎突然以一个新的形象进入了公众的视野。作家余华一夜间成为“小丑”、“脱口秀演员”。网络上流传着很多这样的短视频。您如何看待年轻人对您的最新“描述”？

余华：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一个玩笑，说我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或者是一个写作业耽误的脱口秀演员……其实我从来没有看过脱口秀。我仍然属于老一辈。我看郭德纲的相声，尤其是写《文成》的时候。晚上11点基本就睡了一两个小时，就像小睡一样。起床后，我一直写到天亮，然后就睡觉了。我躺下来，用手机看郭德纲和于谦说相声。看了几遍，我就正式睡觉了。我从未看过或尝试过脱口秀，但我可能一看到它们就会喜欢它们。所以我觉得网友这样的评论是一种嘲讽。他们心里仍然认为我是一个作家。

魏冰心：这两天我看了你很多资料，找到了你为数不多的“后悔不写”的作品之一，《第一宿舍》。这是你写的第一本小说吗？

余华：这是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其实我一直希望别人认为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十八岁去远行》，但人们发现的更早。

魏冰心：我之所以提到《第一宿舍》，是因为我发现你刚开始的时候非常轻松、活泼。里面有“完成”和“他奶奶的”之类的词。后来我想，可以“开玩笑”吗？ “郁华几十年没变，可他搞笑的一面却是最近才被发现？你觉得为什么会拖这么久？

余华：两年多前，我们一家人在一家餐馆吃饭。有朋友给我发微信说：“你上热搜了。”当时我对热门搜索还不太了解。我有时会查微博，但不知道微博热搜是什么？我儿子知道这件事。他打开一看，已经有超过两亿人观看了。我心想为什么这个热搜这么厉害。

这其实是一个老话题了。 1998年左右，我在意大利都灵发表了一场演讲，题为“我为何写作”。我讲了我为了去文化中心而开始写小说，第一天去文化中心的时候我特意迟到了两个小时。原来我是第一个到的。就这么一句话，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句话了。有人转载后，一千多人重写，还上了微博热搜。我觉得这很奇怪，因为这不是一个新话题，而且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做过任何采访。

恰巧贾樟柯的电影《游到海水变蓝》也上映了。里面有一句话广为流传，“如果你能发表，我从头到尾给你光明”。这也是事实。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开个玩笑……后来才知道一个词，叫“出圈”。

无独有偶，新经典表示，《活着》30周年纪念活动还需要举办几场活动。我说应该不到30年，《活着》应该是29周年了。他们说这一年白费了，所以后来我在B站做了三场采访，当采访视频片段广为流传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我就说我不做节目了。我不会做任何节目。我需要一段冷静期。

冷静一年后，我发现热度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增加了。我开始发现新媒体和传统媒体的区别。以前，只要冷静一年左右，我基本上就从媒体上消失了；现在冷静一年也没有用。我已经快一年没有做过任何采访或视频了。我告诉他们他们做不到，继续这样做也是不对的。事实证明，他们越来越多地不断地重现过去的事物。我的学生叶心韵给我发了“雨花厂牌”，说：“你看，你已经成为一名说唱歌手了。” 《炒小狗》是叶心筠最先发给我的。

我意识到时代变了，冷静的主动权不再掌握在个人手中，而是掌握在公众手中。当公众想要忘记你的时候，你确实可以冷静下来，但是当公众还不想忘记你的时候，你就不可能冷静下来。他们有多种方式来创造一些新话题。

魏冰心：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一个问题。今天早上来之前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仅过去6个月，你就登上了8次微博热搜。你绝对被视为“一流”的人。 。不知道你对于“顶级”这件事怎么看？

余华：受到高度关注我一定很高兴。说我不在乎那是胡说八道。我肯定很高兴，但一旦被拿走我也不会很失望。交通对我来说有点重要，但不是必需的。

今年三月我在华东师范大学听安仪老师讲课。他们本来要发票的，但是下午 5 点（前一天）就开始排队了。学生们从一楼排到了九楼，全都席地而坐。我很惊讶。记者前往一探究竟。并非所有这些学生都读过我的作品。有些人是看了我的短视频才来到这里的。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将来他们很可能也会读我的作品。 。

魏冰心：当今时代，流量几乎是每个人都向往的。流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货币化。

余华：是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特别是李健的记录发布会。我去参加了，一发布就上了热搜第一。李健告诉我，它的浏览量有四亿多，吓死我了。我感觉这就像一个天文数字，四亿多。

之后，我确实收到了各种商业活动和广告的邀请。最有趣的是我和俞敏洪谈话的时候。那时我的头发还很长。有网友问我如何保持发量。两天后，一个大牌的洗发水来找我做广告。当然，我知道如何衡量这一点，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知道我仍然是一名作家。如果我整天出现在广告中，我会很搞笑，我的性格也会崩溃。

魏冰心：你认为广告是一种人格崩溃吗？也许有一天“雨花恰饭”会上热搜吧？

余华：有朋友也说我应该做广告，说做广告可以证明你的价值。但我还是做不到，也不敢尝试。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给自己一个定位。有些作家还做广告。村上春树在日本做广告，他也做咖啡广告。我在日本的时候看到过。

魏冰心：我理解所谓的“人格崩溃”可能不是广告的问题，而是可能更严重。你有了流量之后，大家都会关注你，这会放大你好的一面，有一天也可能会放大你不好的一面。从好的方面来说，这与广告与否无关。你害怕这个吗？

余华：我不怕。有一天我说了一句话，引起了公众的愤怒。它肯定会发生，但还没有发生。但以后难免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想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你受到的关注和批评是成正比的。有一天，你会突然受到很多人的批评。

（以下省略，全文发表于小说《收获》2023年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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