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书在日本:竟被广泛用于儿童阅读的方方面面

2025-07-31 -

自儿童文学独立于成人文学领域,形成独立分支,近一个世纪以来,全球范围内儿童观念和教育理念的不断演变,孕育了众多杰出的文学作品。这些作品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且多样化的童书市场。在这个市场中,作者、出版社、监管部门、零售商、图书馆以及美术馆等多方主体积极参与,它们的活动对书籍从构思、创作到最终推向市场的每一步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童书市场一方面热衷于满足读者的喜好,另一方面也在持续影响和塑造读者的兴趣。对于每一个读者来说,他们所接触到的书籍以及他们所偏好的书籍,都是童书市场与社会潮流相互作用的产物。

各国在儿童图书的推广和发展上存在差异,起步时间与所处阶段各不相同。美国早在1900年便设立了培养儿童图书馆员的学府,并在20世纪30年代率先设立了旨在评选杰出绘本的凯迪克奖。而欧洲直至20世纪50年代才成立了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紧随其后的是日本的跟进。由此可见,不同国家的童书市场成熟度呈现出显著差异。

自本期起,我们将连载一系列文章,名为“我们看见的童书市场”。文章将邀请众多作者分享他们所观察到的,那些影响儿童阅读的社会因素。其中,不乏在日本深造的儿童文学博士,活跃于我国一线城市图书馆的馆员,以及定居德国多年、热衷于陪伴子女阅读的华人母亲。他们均对童书情有独钟,拥有丰富的阅读经验,然而,他们的职业背景和生活轨迹却各不相同。

孔阳新照在日本攻读儿童文学博士学位,她不仅担任日本上野国际儿童图书馆中文童书选书工作,而且还是一位绘本创作者及翻译者。她已成功出版了《不要和糯米团捉迷藏》和《99颗红豆去旅行》等绘本作品,并且翻译了《银汤匙》等众多童书。

日本堪称童书领域的强国,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窗道雄、上桥菜穗子、角野荣子这三位作家,还有赤羽末吉、安野光雅这两位画家,都荣获了国际安徒生奖的荣誉。日本童书界人才济济,这一成就与该国童书产业起步较早、原创作品丰富,以及众多先驱者的辛勤耕耘密不可分。

在近代,日本涌现出众多绘本杂志,其中以铃木三重吉主编的《红鸟》尤为知名。从1936年至1942年,由讲谈社发行的203册绘本深受广大读者喜爱,这一成就不仅为讲谈社日后出版众多绘本作品打下了坚实基础,同时也为其主办多项童书奖项提供了有力支撑。1950年,石井桃子,这位从美国和欧洲归来的学者,担任主编的“岩波少年文库”成功引入了众多国外卓越的儿童文学作品,极大地推动了日本绘本创作迈向了原创的辉煌时代。在这一时期,中国读者熟悉的《古利和古拉》(出版于1967年)、《第一次上街买东西》(出版于1977年)、《11只猫》(出版于1967年)、《我的连衣裙》(出版于1977年)等作品均诞生。

此外,自1956年开始,福音馆书店推出了“儿童之友”杂志,该杂志现由接力出版社和爱心树童书部分引进,其内容主要涵盖日本原创的绘本故事。福音馆的前任馆长松居直,更是成为了一位挖掘众多杰出绘本作家、推动日本原创绘本兴盛的关键人物。

在日本,童书的作用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儿童读物范畴,它们被广泛运用于多种场合。无论是在家庭中,还是在幼儿园、托儿所等保育机构,亦或是在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绘本都成为了开展活动的有效媒介。此外,图书馆、公民馆、医院、疗养院以及养老院等地,也都纷纷采用绘本进行各类活动。

本文作者在兼职的同时,担任上野国际儿童图书馆的职务。(所有图片均由作者亲自提供。)

日本图书馆中的童书活动状况

日本举办的儿童文学讲座、儿童阅读活动以及绘本原画展等丰富多彩。不仅有众多图书馆持续举办的各类童书相关活动,还有专门的绘本书店、绘本美术馆以及文学馆等机构,它们也积极参与到童书的宣传和推广工作中。

目前绘本研究愈发受到关注,过去主要在保育学、教育学、文学系以及美术相关学科领域展开,而如今,心理学系、性别学系等更多专业也开始涉足绘本研究,数量逐渐上升。

日本上野国际图书馆的阅览室。

政府所设的公立图书馆,诸如位于上野的国际儿童图书馆,其主要职能是为儿童搭建一个与世界沟通的桥梁,同时馆藏资源异常丰富。

东京都内设有东京儿童图书馆,该馆源自四个家庭文库的合并。所谓家庭文库,指的是将自家藏书对外开放,供周边儿童借阅的微型阅读活动。这一理念最早可追溯至1955年,当时世田谷区上北泽的土屋儿童文库开业,紧接着在1956年,中央区的入船地区也设立了入舟土屋文库。到了1958年,杉并区的荻窪地区,石井桃子女士便将自家庭院辟为桂树文库,继续推广这一阅读活动。她在美国和欧洲目睹了儿童图书馆在推动儿童阅读方面所发挥的巨大影响,回国后便热情地投入到儿童阅读推广的事业中。1967年,翻译家松冈享子在中野区的江原町创办了松果文库,并借助图书馆员的职务,不遗余力地推动了儿童阅读的推广。如今,东京的儿童图书馆也在不懈努力,策划了众多活动,以支持全国范围内的儿童阅读事业。

我曾在东京都邻近的神奈川县海老名市居住,该地新建成了一座图书馆,它巧妙地融合了星巴克,其中三层是专为儿童设立的阅读区。该区域色彩鲜艳,充满活力,户外还设有娱乐设施,使得家长在帮助孩子挑选书籍时,孩子们也能尽情地游玩。我常去的位于东京二十三区之外的调布市图书馆,其儿童图书区域藏书丰富,还配备了亲子阅读空间。此外,图书馆的电脑查询系统还特别为孩子们设计了假名检索功能,类似于我国的拼音输入,方便他们使用。

儿童阅读区域经常会有针对特定主题的书籍推荐,这些主题往往围绕季节或节日展开,比如在暑假将至之际,便会推荐众多以夏日冒险、旅行以及七夕节为主题的读物。另外,调布市曾是已故漫画大师水木茂的居所,所以图书馆内常陈列他的经典漫画作品,这些作品还被改编成了广受孩子们喜爱的动画系列《鬼太郎》。对于对妖怪题材感兴趣的小读者,图书馆同样会提供相应的书籍推荐。

板桥区美术馆,承办每年的博洛尼亚插画展。

东京板桥区的美术馆每年都会举办博洛尼亚插画展,同时还会配套举办插画师讲座、绘本制作工作坊等活动。板桥区立图书馆与意大利博洛尼亚市展开合作,馆内收藏了众多博洛尼亚市赠送的儿童书籍。这座于2021年3月新建立的图书馆,极具参观价值。

东京世田谷区的世田谷文学馆频繁举办插画展览,其中今年备受关注的便是吉竹伸介的原画展。馆内一楼设有图书室和儿童阅读区,并配备了儿童游乐空间,而二楼则主要用作展览之用。

吉竹伸介的原画展。

各个区域的图书馆设有规模较小的分馆,读者可在同一区内的任一图书馆进行书籍的借阅与归还操作。各区均制定了独特的活动安排,以港区立图书馆为例,该馆下辖高轮、港、麻布等七个分馆,这些分馆每月均会举办电影展映、儿童电影展映、儿童故事会、妈妈读书会、儿童工作坊、讲座等活动,同时,还特别为新手父母推出了“BOOK START(开始读书)”项目,旨在帮助家长掌握绘本的基本知识,并学习如何给婴儿讲述绘本故事。

在2022年9月的活动里,高轮图书馆于9月8日为0至6岁儿童的家长举办了亲子绘本阅读、手指游戏以及儿歌等丰富多彩的故事会。此外,该馆还于9月21日联合高论图书馆分室的室长,共同组织了一场趣味盎然的折纸游戏活动。港区立图书馆将于9月10日举办两个活动,一是针对0至3岁幼儿及其家长的绘本阅读和手指游戏读书会,二是面向0至6岁儿童的绘本阅读和纸戏剧故事会。此外,9月19日还将为小学4至6年级的学生举办编程入门知识讲座。

多个私立文库、绘本书店、绘本美术馆的共同促进

日本有一种称呼叫做“文库”,通常指的是专为儿童设立的文库。这类文库多由民间个人或团体设立,它们在自家的住所或社区内的设施中,为孩子们提供图书阅读和借阅服务。此外,这些文库还会举办故事会、读书会等活动,形成具有私人性质的图书馆。自家庭中开辟的阅读空间称作“家庭文库”,而依托社区资源建立的阅读场所则被称作“地域文库”。在这些文库中,常见的活动形式包括讲述故事、阅读图画书、进行手指游戏以及演唱儿歌等。此外,它们还会举办诸如圣诞派对、七夕节聚会以及木偶剧表演等特别活动。多数文库还会组织户外活动,比如访问育儿支持中心、养老院、医院和疗养院等场所。

日本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里依然保留着朗读和讲述故事的习俗,这一活动已成为众多图书馆及公共设施的一项常规项目。比如,东京儿童图书馆每月都会举办“故事会”,截至2019年12月,已成功举办了500场。无论是清晨、中午还是傍晚,都有“故事会”的活动,不仅有朗读者现场讲述故事,还特别安排了手语老师进行辅助。

世田谷文学馆。

此外,源自日本的纸戏剧(纸芝居)在儿童阅读领域亦颇受欢迎。在东京九段下地铁站附近的昭和馆内,展陈了纸戏剧的发展历程,且每逢奇数月的第四个星期六,馆内还会举办纸戏剧的表演。这种拥有百年历史的艺术形式,不仅在学校和儿童设施中得到了应用,还广泛运用于面向成人的企业研究、防灾培训以及节日庆典等多种活动中。在“全国纸芝居户外活动”这一盛事中,您能够查找到遍布全国各地的纸戏剧表演信息。

东京神保町街,这条以旧书一条街著称的街道上,坐落着一家名为Book House Café的书屋咖啡,它成为了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线。这家店是神保町唯一一家专注于童书的专门店,店内设有咖啡区,而在书店打烊之后,它又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家酒吧。店长在调制鸡尾酒的同时,还会向顾客介绍绘本。书店内设有专门的房间,作为亲子绘本阅读的场所,另外还有一间房间用于举办小型原画展览。每星期都会举办绘本阅读活动,同时我们还会频繁地邀请作家、翻译者、朗读者等向家长们推荐绘本,举办签名售书会,并且会有音乐家举办小型音乐会。

落合惠子,一位作家兼电台主播,于1976年创立了名为“蜡笔屋”的店铺。该店铺内汇集了儿童书籍、玩具、有机蔬菜及各类杂货。店内活动丰富,几乎每周都会举办音乐会、读书会、展览等。此外,蜡笔屋还承担着出版社的角色。例如,它引进了麦克·巴内特的“形状”绘本系列和乔恩•克拉森的“帽子”系列,并出版了五味太郎、谷川俊太郎等人的作品。

童书产业在日本不仅限于专门的童书书店,整体发展亦相当成熟。在东京及其周边地区,诸如吉卜力的三鹰美术馆、姆明主题公园、小王子美术馆、爱丽丝主题咖啡馆、彼得兔咖啡馆以及姆明餐厅等场所,吸引了众多成年人的关注。备受期待的吉卜力公园也计划在今年11月在爱知县对外开放。

吉卜力美术馆。

疫情之下日本童书市场热度不降反增

在童书市场与产业层面,童书的发展趋势、多媒体平台内容的共同制作,以及周边产品设计与展览的相互推动,使得童书的读者群体中成年人占据了相当比例。尽管日本图书市场,包括纸质书和电子书,正面临电子化的挑战,但根据2022年的统计数据,2021年的市场份额相较于2020年有所上升,增幅达到了3.6%,市场规模达到了1兆6742亿日元,约合833亿人民币。日本面临着人口减少的严峻问题,尽管如此,2021年的儿童图书市场相较上一年仍实现了4%的增幅,其中图画书占据了儿童读物市场的35.5%。此外,那些经典的绘本作品始终备受青睐,例如松谷美代子的《不见了不见了》自1967年初版以来,至今已走过55个春秋,累计再版次数高达339次,总销量更是达到了令人瞩目的700万册,稳居绘本销售排行榜首位。紧随其后的是福音馆书店出版的《古利和古拉》,销量达到了530万册,而引进版绘本《好饿的毛毛虫》则以420万册的销量位居第三。

在疫情的影响下,童书市场之所以热度攀升,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自2001年“促进儿童读书活动法律”颁布实施以来,我国各地的直辖市、自治区、省以及地级市、区、县等行政区域,在教育委员会、福祉部局、学校、图书馆、民间团体以及民间企业的通力合作下,积极推动了儿童阅读活动的开展。自治机构向拥有幼童的家庭无偿提供“读书启航”项目,同时,学校在每日课程开始前也会组织10分钟的“晨读”环节。由此,催生了针对0岁婴儿的超受欢迎绘本“达摩”系列(由新社出版),以及晨读时段最受欢迎的超短篇故事集“五分钟后见分晓”系列(由学研PLUS出版)等极具影响力的作品。

世田谷文学馆。

为了提升读者与绘本的互动频率,在新冠病毒疫情蔓延之前,书店举办了多场活动,包括读书分享会、朗读活动、作家见面会、座谈会、原画展览以及各类工作坊。特别是在2019年“屁屁侦探”动画电影上映期间,白杨出版社携手全国约3300家书店,共同举办了吸引读者参与的解谜游戏,这些活动极大地丰富了读者与儿童图书的接触途径。

此外,源源不断涌现的各类新颖主题和领域绘本,也在培育着新的读者群体。诸如吉竹伸介创作的绘本、搞笑艺人西野亮广尝试的跨界作品《烟囱镇的普佩》、认知心理学家开一夫监制的《毛咿毛咿》等,这些绘本界的新鲜血液,同样吸引了众多读者的目光。

新冠疫情期间,孩子们无法外出上学,家中阅读绘本成为了他们心灵的避风港。与此同时,因疫情取消的众多线下活动纷纷转为线上进行,这让更多读者得以更便捷地在线上参与。在疫情带来的经济下滑期,图书市场的增长势头十分显著。

儿童阅读也没能免受电子化冲击

与不断扩大的绘本市场形成鲜明对比,小学阶段以上的孩子们在阅读方面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况。

全国学校图书馆协会以及每日新闻社每年都会对全国中小学生的阅读情况进行调研。在2021年进行的第66次调研中,他们特别关注了五月份学生的阅读情况。结果显示,小学生平均阅读了12.7本书,初中生平均阅读了5.3本书,而高中生平均阅读量仅为1.6本书。至于未阅读的学生比例,小学生为5.5%,初中生为10.1%,而高中生则高达49.8%。自1991年第37次调查起,经过31年的数据观察,我们可以看到,小学生的阅读书籍数量波动显著,整体的增长趋势几乎翻了一番;初中生的阅读册数增长显著,从1.9册增至5.3册;相比之下,高中生的阅读册数增长最为缓慢,仅增加了0.2册。随着学年的逐级升高,不阅读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他们放弃阅读的主要原因包括“对阅读缺乏兴趣”以及“找不到想要阅读的书籍”,而对于高中生来说,他们最主要的理由则是“缺乏阅读的时间”。

东京天然气公司(TOKYO GAS)于2021年对日本全国2000名家长进行了调查,对象涵盖0岁至小学高年级的儿童,调查内容涉及电子绘本及其阅读情况。结果显示,三岁儿童中,有51%能够操作电子设备,并且这一比例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上升。在使用电子设备方面,观看视频的比例最高,达到51.7%,紧随其后的是游戏,占比27.8%。

2019年,学研教育综合研究所发布的“小学生白皮书”揭示:在针对1200组小学生及其家长(包括各学年200组,男女各100组)的阅读状况调查中,数据显示,与1989年的30年前相比,各年级学生观看电视的时间已经减少了一半。然而,在926位受访者的回答中(占总数的77%),有77%的人表示“可以使用电子设备”。在这些使用电子设备的人中,“玩游戏”占据了76.9%,平均每天花费45分钟;而“看视频”则占据了78.2%,平均每天花费44分钟。在数字化时代背景下,电子产品对儿童阅读习惯的影响引发了广泛关注,然而,调查数据表明,仅有18.1%的小学生阅读电子书籍,且他们每天平均阅读时间仅为6分钟。

日本作为儿童读物强国,孩子们同样未能逃脱电子化潮流的冲击。记得七八年前我初次踏足日本,那时在地铁上阅读的景象颇为常见。然而,如今的电车中,读书的成年人寥寥无几,穿着校服的小学生们则手持手机,与同伴们交流游戏,电车上的电子屏幕更是不断展示着任天堂今年最新推出的游戏。

在那个网络还未普及的年代,孩子们通过翻阅书籍,找到了一种从现实生活的学业压力中解脱出来的途径。然而,时至今日,他们只需拿起手机,轻轻一点,就能迅速踏入一个与现实截然不同的虚拟世界。在那里,他们不仅能够体验到比书本更为强烈的幻想之旅,还能享受到更为丰富的视觉冲击。儿童在将来是否会因电子产品的过度刺激而感到疲倦,转而重新拾起阅读的兴趣,抑或是在远离文字阅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样的疑问恐怕唯有时间的流逝才能为我们揭晓。

参考资料:

在日本,关于文库活动的现状,根据汐崎顺子(2010年)的调查问卷结果,我们可以了解到……

公益社团在全国范围内发起,由全国学校图书馆协议会主办的,针对第66届学校读书情况的调查(进行于2021年)。

我国小学生的阅读量在30年间减少了三分之二:难道是沉迷于手机,连电视都不看了吗?

4.蜡笔屋

5.

当前絵本市場为何即便在少子化背景下仍能保持销售势头?在新冠疫情期间的促销案例也值得分享。

7.

作者/孔阳新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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