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漫画陈安妮：做CEO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

来源：腾讯新闻《潜望镜》专栏

作者：张俊

责任编辑：高玉磊

下午两点左右，陈安妮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大汉堡。

她今年28岁，是一家独角兽公司的CEO，尽管她看起来完全不适合这个职位。面试前一天，她向同事推荐了她吃过的最贵的68元汉堡，她还有些得意。没想到，同事给她推荐了一个百元以上的牛肉汉堡，勾起了这位年轻CEO的胜算。面试当天，她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订了一个。

“很好吃，抱歉。我早上还没吃饭，所以现在就享用。”

在担任CEO之前，她是微博红人“了不起的安妮”，创作了以校园为背景的漫画，收获了数百万粉丝。其中《安妮与王小明》就是以她和男友为原型创作的。漫画中的安妮是个傻傻的“开心果”，爱吃、爱幻想、爱搞恶作剧，但见了陌生人就会变得沉默内向——基本符合现实。

大学毕业后，机缘巧合之下，陈安妮从广东北上参加网红活动。当时的北京是创业者的天堂，陈安妮受此启发，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作为90后，她是幸运的。她创办了漫画平台快看App，搭上了移动互联网的末班车。到目前为止，她是这波浪潮中少有的90后成功创业者——有人认为，移动互联网是70后、80后的机会，90后的项目大多“死”在路上。

今天，快看App宣布完成2.4亿美元融资，投资方包括建银国际、One Store、腾讯、天图资本等。这是快看迄今最大的单笔融资，他们正在考虑上市。用陈伟的话说，这几年他们一步步开拓，把行业做大做强。

8月，我和陈安妮在中海国际大厦12层聊天，话题既有创业、竞争、股东等严肃问题，也有比想象中更加轻松的话题——女性创业者遭遇的性骚扰、用心理学看管理、两性关系等。

围绕着她的话题很多，比如：她打造了最大的漫画平台，却从未被漫画界接纳和认可；她曾获得字节跳动和腾讯的投资；她是30岁以下少有的独角兽女性CEO，而且从她的表现来看，她一点也不像老板——员工们有时都叫她“小伙伴”。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烦恼。“当CEO太违背我的性格了。”她曾打算把CEO的位置交给别人，但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陈安妮有着捕捉大众情绪的敏感和表达能力，她曾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我的心都快碎了”，这句话在2014年成为流行语。在这次采访中，她还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语。提到丈夫王晓明的原型，她说自己每天都想见到他，因为“我总想吸收他的‘阳气’”。

陈对我说：“你能不能别把我写得这么蠢？”

“你能把我描绘成一个虽然容易口误，但实际上非常聪明的人吗？”她再次问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焦急地补充道：“我开玩笑的，你应该知道的，对吧？”

1992年出生的陈安妮一直保持着纯真与幽默感，这既是她创作的源泉，也是她在成人游戏中的自我保护。

谈创业：“怀着赎罪的心态”

钱网：为什么想把微博名从“大安妮”改成“小安妮”或者“小安妮”呢？

陈安妮：我之前说的这个名字太大了，太大了，有点不好意思。我18岁开始演戏，现在28岁了，也该长大了。

潜望镜：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并不伟大，而是微不足道的？

陈安妮：我一开始取这么棒的名字，是因为我觉得这种反差很搞笑，会让人觉得害怕。之前我并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只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创业之后，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想要实现的和现实差距很大，以前比较理想化，不成熟。

千网：听说你是参加李开复办的网红活动决定创业的？

陈安妮：活动在李开复的创新工场举行，大概有五六十人到场。我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风险投资机构”的东西，我觉得很有意思——风险投资机构居然可以免费给你钱让你创业。

墙上有很多被投的公司，其中“豌豆荚”是潮汕人王俊宇创办的。我觉得我也能做，回去后就立马决定创业。那时我在微博上做红人还不到一年，一个广告就赚了20万。

钱网：你第二次来北京找创新工场投资，被无情拒绝了？

陈安妮：他想投我这个网红号，觉得我不适合做CEO，我是一个创作者，又是一个大学生，做APP、做平台风险太大，当时有太多（投资机构）拒绝了我们。

钱网：您对北京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陈安妮：很萧瑟，很枯燥，但创业的氛围很浓厚。2014年，你随便去一家咖啡馆，人人都在谈论创业，这个融了多少钱，那个融了多少钱，人人都在吹嘘。

钱网：快看漫画上线后就遭遇了舆论危机，你的联合创始人说，你白天在给团队打气，晚上大家都睡了，你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刷评论哭？

陈安妮：一位漫画家去世了，帖子被转发到处，底下的评论都说：真正该死的是陈安妮，应该由她来代替他去死。

那时我还很小，把这些话牢记在心。家人从小到大都宠着我，15岁认识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他也宠着我，一直对我忠贞不渝。我是一个对现实世界认识很浅的女孩子，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当时我就觉得：这么多人觉得我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是不是对社会一文不值？甚至带来很负面的价值？网上很多人骂我是“绿茶”、“梦婊”。我出道3-4年了，依然保持着朴素的世界观，带着一种赎罪的感觉——我觉得我需要消除这些不好的影响。

：您认为您对世界造成了哪些负面影响？

陈安妮：我们到现在都被批评抄袭，大家对我们的批评也并非空穴来风。

潜望镜：如何摆脱罪恶感？

陈安妮：后来我接受了，人生中每个人都会犯错。有时候你的错误不是出于恶意，而是无知。我接受了，我是一个特别不完美的人，所以我原谅了自己。

钱网：你为什么把微博名改回“大安妮”呢？

陈安妮：市场部说，改名必须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关于竞争：“如果你不能打败他们，那就逃跑”

钱网：您有没有发现，在2014年开启的基于移动互联网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浪潮中，除了您和Keep的王宁之外，大部分90后创业者基本都“死”了。

陈安妮：每代人是不是都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存活下来呢？

：与你的同龄人相比，哪些品质让你至今仍留在战场上？

陈安妮：我很乐观、发散，不管公司发生什么事，我都很难感到绝望。这得益于我的思维模式。我最近在学心理学，荣格的人格理论，我有一个很突出的项目叫“NE”。“NE”代表发散思维，对世界的新颖程度，能快速发现事物之间的联系。有这样思维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觉得前路漫漫，很难陷入绝望。

潜望镜：具有很强的寻找迷宫出口的能力。

Annie Chen：我还有一个特点：如果我赢不了，我就逃跑。我没那么固执。你知道吗，有些创始人在失败时会感到沮丧。我有很强的竞争欲望，但一旦输了，我就会逃跑。

：当你赢不了的时候你什么时候会逃跑呢？

陈安妮：我们几乎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从巨头不重视的边缘市场开始的。我们做的是漫画，这是过去巨头不看好的市场。我们从女性向漫画起步，而所有的漫画平台都在做男性向漫画。2013年，我们只做移动端漫画，不跟PC端竞争。我们只做彩色连载漫画，坚决不做黑白页漫画。连载剧也是。我喜欢发明别人没做过的东西，如果别人已经做过，而且做得很好，我就没兴趣了，我“智取”不了别人。

我们选择的每一个点都是绕行并攻击、绕行并攻击、绕行并攻击。

我们在移动端的速度更快，2015-2016年，单用户成本是0.2-0.3分钱。我坚信，哪怕要借钱，不给合作伙伴付钱，也要把钱全部投入到营销中。今天很多上市公司的单用户成本都在百元以上，我们收获了时代的红利。

：创业过程中，你遇到过哪些绝望的境地？

陈安妮：可能别人觉得2015年资金链断裂，投资人跑路了。有一家上市公司骗我们，说会把钱转给我们，结果没有，然后签字锁了。我们不能拿别人的钱。公司没钱了，就让合伙人出点钱，自己出去跟亲戚、创业的朋友借，借了好几百万。但我不觉得是走投无路，就想当然地到处借钱，想着一定能还得起。

昆仑万维的周亚辉突然把几百万美元转到我们账户上，他既没见过我，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他好像认识一个共同投资者，知道一些数据，所以马上就把钱转过来了。我真的很幸运，我不知道为什么。

钱网：后来有投资人给你反馈吗，问为什么愿意投你？

陈安妮：有位投资人说，因为我是潮汕人，我们潮汕人胆子大，有商业头脑。

谈股东：“没有免费的陷阱”

千网：股东名单里有字节跳动和腾讯，感觉怎么样？

陈安妮：字节跳动退出了。

千网：你是怎么说服字节跳动退出的？

陈安妮：我觉得我没有说服他们。那个阶段，字节跳动还不是很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我每次去找一鸣谈生意，他总是说《内涵段子》比你们发展得快。我说，我们能不能跟《内涵段子》比？我跟他谈动漫IP的价值，谈了很多，很有激情。一鸣还是一脸疑惑地问我，《内涵段子》还是比你们发展得快，我发现我坚持不下去了。他们后来提出增持，我们没答应。

潜望镜：如果不看好，为何要增持？

陈安妮：不知道，腾讯加入那轮他没退出，腾讯再加入的时候他退出了第二轮（E轮），反正A轮他投了，赚了不少钱。

：等到上市再做决定不是更好吗？

陈安妮：你得问他，我不是他，不能代表他的想法，也许他只是骄傲？

我尊重他辞职的做法。按理说，他留一点让你恶心一下也是可以的。至少他有诚信。

钱望：我既是字节跳动的股东，也是腾讯的股东，这两家公司的投资和运营风格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

陈安妮：非常不一样。字节跳动关注的是数据、增长，而腾讯更关注人文，比如IP的价值、文化内容对用户的影响力等。

钱网：张一鸣最常问您什么问题？

陈安妮：我什么问题都有。至于一鸣，我问了他很多创业方面的问题。我们投他的时候，我们处于A轮，他处于C轮、D轮，公司几百人，还是挺小的。他很聪明，我觉得问他一些问题，他能帮我，就投了他们。当时没有理由投字节跳动。

一鸣做事效率很高。有一次我跟他说，我想见他，问他一些问题。他问了什么问题？我说大概就是这些。他说：“我们视频见面吧。”2014 年，视频会议还没有今天这么发达。我印象非常深刻。我想，是啊，没必要亲自见面了。

钱网：有没有股东建议派一名职业经理人来协助管理？

陈安妮：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应该如何经营公司。我们的用户太年轻，他们不太理解。他们（投资者）基本上都是来我们公司学习的。

：您如何保持对公司的强大控制力？

陈安妮：是不是大家觉得投资人太狡猾了？我遇到的投资人一直都比较公正。或者说，我有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帮我防范这些问题。比如联创的李润超，我们叫他“爸爸”，他提醒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爸爸”比我大8岁，他创业时31岁，我23岁，现在我才28岁，再过3年，我大概又要“鬼才”了……想要有这样的合作伙伴，需要内心强大，能容忍跟你完全不一样的人，天天说你坏话。2018-2019年，他会很认真的找我私聊，说我膨胀了，决策有些失误。也是在2018-2019年，他比我更早推动商业化，提醒我公司不能一直这样烧投资人的钱，一定要有可持续的商业模式。2019年，我们的漫画板块是盈利的。

我们公司是我发现可能性，他发现问题，如果只有发现可能性的能力，没有发现问题的能力，公司可能很快就倒闭了。

潜望镜：在你面前是否存在什么诱惑，他曾经警告过你这是有风险的？

陈安妮：曾经有一家公司想帮我们做用户，想把他们团队的能力用在我们身上，我很高兴。但是“保姆”提醒我，公司应该发展自己的能力。如果你让其他团队去做，你就会依赖他们。如果他们帮你做用户，他们就会得到你的数据。

很多危险往往是以诱惑的形式向你袭来，你并不知道诱惑的背后隐藏着危险，公司需要能解读危险的人。

关于女性：“他们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很难找到丈夫”

：作为一名女性CEO，您有何感受？

陈安妮：我刚创业的时候，没人在乎我是男是女。当时我25、26岁，大学毕业三四年，公司也取得了一些成绩。我认识了一些创业者和投资人。我发现大家都开始给我下定义。他们会说：你这样的女孩子找个老公不容易。

潜望镜：你说你找到了。

陈安妮：找个好的是一回事，找个不好的就是公证，这让我很郁闷。我就想我为什么不够好？我那么有魅力，那么好看。他们说你给男生很大的压力。我觉得这是一种压制。我很困惑。

我也遇到过一些投资人问我：你生过孩子吗？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说你生过孩子，我才更愿意给你投。我心里默默地骂他，我看你没创业过，要知道创业的难度不亚于生孩子。

当然，我不认为养育孩子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想问，为什么人们不问男性CEO：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会做什么？养育孩子不是一个共同的努力吗？他们只问女性这个问题。

我也认识了一些人。我和他一起参加了一个企业家会议。我向他介绍了我自己。我们交换了微信账号。他居然对我进行性挑逗，表现得像个大人物。后来我屏蔽了他的微信账号。

钱望：您是创业者，不是投资人，对吗？

Annie Chen：不是投资人。在我逐渐开放之后，我怀疑很多人向我发出这样的信号，但我不明白。我很难解读别人背后的含义。之前有人给我发信息，让我晚上去他房间。我很生气，回复“XXX”——我在创业大会上见过你，你却不记得这家公司有多好，却只记得你的长相。我觉得受到了侮辱，我的才华应该远远掩盖我的长相。我把他拉黑了。

我也经历过性骚扰。我告诉你，一个投资人性骚扰了我。但我没发现。这才是关键！你知道吗？他捏了我大腿。他想问我有没有锻炼或者练过大腿肌肉，所以就捏了。和我一起去的FA（融资顾问）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骂我。然后我才恍然大悟。后来那个人因为类似的问题被公司开除了。

我意识到我是个女人，以前在公司里喜欢讲黄段子，现在我克制住了，我的身份不适合，我尽量压抑讲黄段子的欲望。

：作为一个对性别认同认识较慢的人，为什么你喜欢讲黄笑话？

陈安妮：我说无性别，就是说我不把自己归类到传统的男性或女性的定义中。但我对男孩子很感兴趣。

千网：你为什么在微信上给你老公贴上“领导”的标签？

陈安妮：因为他现在是我的“领导”，我得听他的，家务活都是他包揽的，我心里很愧疚。

男人一般会叫女人“老板”吗？我没注意到这个。因为他做家务，所以我必须在他面前低头。

：刚出道时，你和男朋友的漫画《安妮和王小明》火了。现实生活中的王小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去年两人结婚，陈安妮也更新完漫画）

陈安妮：很温柔很帅气，很单纯很善良，看到街上的流浪猫就会哭，会很难过。

我从小喜欢的男生都是温柔内敛的，我很喜欢“捉弄”他们，真的！因为我话多，我知道那些话多的男生跟我一样，是什么样的性格（笑）。

：交往13年，对结婚还有热情吗？

陈安妮：是的，每天回家看到他，心里就特别开心，特别激动。现在只要我一放下工作，就会给他发信息。

：你觉得你们两人的关系平等吗？

陈安妮：很平等。你会想象，挣钱多的人就不平等，对吧？不是。我在家里很“特立独行”，不关心成败，成了“巨婴”。我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泡沫”——我们两个人和15岁认识的时候一模一样。在家里，我们讨论不了什么攻略、生活，就只谈吃穿住行，什么狗屁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都想见到他，每次见到他，我都想吸收他的“阳气”，抱着他吸收，感觉真好。

关于管理：“做 CEO 违背我的本性”

钱网：2018年到2019年，贵公司是否经历了转型调整期？

陈安妮：公司扩张很快，从几十人到几百人，再到600多人，管理比较混乱。

那个阶段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CEO，做企业不符合我的天性，2018年到2019年，商业化和管理两方面我都要兼顾，而这两方面我都不擅长。

：您在管理上具体遇到了哪些困难？

Annie Chen：我没有经历过职场。我觉得大家都在做错事，但我无法证明为什么；我觉得那个方向是对的，但我无法说服任何人。我没有理由，只有直觉。但团队里已经有很多在大公司受过训练的人，需要事实、推理、战略框架。你需要编很多东西，了解每个人的特点，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这样才能找到沟通的方法。

潜望镜：如何跨越这个阶段？

陈安妮：我只是忍着，错过了一些好人，或者用错了一些人，失败积累了很多，中间也流了很多泪。

钱望：很多公司因为发展太快，会突然面临管理失控的情况，你们为什么能活下来？ofo在扩张到3000人的时候就倒闭了。

陈安妮：小船容易掉头，大船很繁华，一旦垮掉，后果会无限蔓延。戴威（ofo创始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我们会想：“没事，我没那么大。”如果发现方向不对，就削减投入，它就不会死。

钱网：像你们这样有技术+文化基因的公司，大脑一半是理性的，一半是感性的，管理上难点在哪里？

陈安妮：我们公司非常多元化，从上游的内容、互联网产品，到中游的影视、动漫，再到下游的周边游戏、变现，大家的思维完全不一样，有互联网思维，有内容思维，也有变现思维，最大的困难就是让大家在共同的语境中沟通。

潜望镜：如何找到平衡感？

陈安妮：我现在的做法是积极学习心理学。大家都觉得我很无聊。我给很多同事做心理测试，他们不愿意关注我，但帮助很大。因为心理学本质上就是用数据量化地定义性格，你就会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比如，你跟某些人交流时，可能会觉得很无奈，觉得对方特别蠢，其实只是对方的价值取向或者性格取向跟你不一样而已，如果你知道这一点，就赶紧一笑了之，求同存异，这样你就能更容易团结更多的人，公司也会更有希望。

潜望镜：你变得更加宽容。

陈安妮：真的很有趣。在学心理学之前，我会抱怨大家都很笨，跟不上我的思维：你的脑子怎么这么慢？学了心理学之后，我发现大家都很正常，我只是太神经质了。

我曾经有一个同事，每次开会他都很不耐烦，让人很烦。我觉得他说的不是重点。但经过测试后，我发现他非常严谨，想要输出尽可能完整的信息。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应该发现每个人的长处，让他做正确的事；我不再有不合理的期望。

：你们会系统地学习成熟公司的管理吗，比如？

陈安妮：每个公司都有独特的管理制度，企业文化体现的是创始人或创始团队的性格，不应该照搬。

：您塑造了怎样的企业性格？

陈安妮：我不喜欢那种权威感，我讨厌别人叫我“安妮老板”，大家都叫我“安妮”。我尤其不喜欢装酷的人，很多装酷的大佬我见到都会嘲讽，本质上，我对权威感强的人有一种嘲讽的欲望。

钱网：如果一个职业经理人来到你们公司，不小心安装了怎么办？

陈安妮：他刚来的时候，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想表达出来。我就开玩笑说：“哎，你的远见表达完了吗？”大家都笑了，我们打破了人物设定，关系变得亲近了。

：您觉得管理上还存在哪些不足？

陈安妮：我这个人比较直接，说话比较粗鲁，我会骂同事一个小时，其实这是很错误的。

：这些年来有何增长？

陈安妮：成长就是发现要做自己。想过学其他老板怎么做事，但发现自己脑子不够好，发挥不出自己的长处。我最大的长处是可以骂人，也可以坦诚相待。

前望：B站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创始人徐毅把公司交给了陈睿担任CEO，您怎么看？

陈安妮：我不认识许毅，但我可能比他强硬一点。公司越困难，我越不可能这么做。对我来说，一切都取决于心意。如果公司经营得好，我会考虑交给别人。

钱望：您是如此乐观的人，您曾经感到失落吗？

陈安妮：我说我不想当CEO，下雨的时候我就哭了，我就坐在工作站看着外面冷冷的雨……那时候公司还不错，我们刚搬过来，办公室很豪华，我很压抑，觉得很无聊。

我当时肯定是得了抑郁症，但我不敢去医院检查，怕别人知道我得了抑郁症。

潜望镜：有谁安慰你吗？

陈安妮：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太凡尔赛了。我不喜欢给别人压力，就算是讲痛苦的事情，我也会讲得比较轻松。

潜望镜：最后该如何自救？

陈安妮：我用“认知疗法”这个心理学来拯救自己——通过强烈调整认知，改变心态。如果一个人只有成就动机，坚持的动力会很差。我做快看的时候其实是成就动机，想做就做，觉得很酷很牛逼，一旦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就觉得很无聊。坚持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更强大的坚持动力：使命感。

2018年，我跟“爸爸”提过：你来当CEO吧，我不喜欢被束缚，我喜欢自由，被一家公司绑住当CEO，对我来说太痛苦了。当时我已经在准备了，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舍不得离开。不是因为这家公司的估值多少，用户多少——跟这些P没有关系。而是公司里一大批员工，是为了国漫的理想而来的。有作者说，如果安妮和你们团队不干了，我们就不画漫画了。

当我发现我做的事情改变了一群人的命运的时候，我会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太渣了。

谈漫画：“中国漫画更多的是家国情怀”

：日本、韩国、中国漫画所传达的世界观有何不同？

陈安妮：很不一样，日本漫画的主题是守护，可能跟国家小，二战，保护祖国有关，韩国作品更多是揭露黑暗，可能是因为韩国被财阀控制，中国作品更多是描写家庭、国家。

钱望：移动互联网技术的革新是否对国漫的审美和潮流产生了影响？

陈安妮：移动互联网漫画用户比杂志时代的用户更加年轻，审美也更加多元化。

：哪一个在市场上更受欢迎？

陈安妮：有中国特色的，比如有中国传统元素的服饰，或者主角有中国人熟悉的行为习惯等。

另外，现在中国作品中的女性角色要强很多。日本的少女漫画里，女性还是温柔细腻的。中国少女漫画里，女性要很坚强，必须优秀，要能自立。如果一个女人扮演一个卑微的角色，她就会被批评。越坚强越好，甚至坚强到让很多男人喜欢她。

潜望镜：什么样的东西明显是过时的呢？

Chen Anni：陈词滥调的统治者首席执行官既不时尚，因为它违背了和平权。

潜望镜：从漫画的角度来看，我们会感觉到社会情绪的哪些变化？

Chen Anni：新一代的年轻人并不是纯粹是娱乐的，他们讨厌不平等，讨厌纯粹的头，并且对作品的长期价值取向有越来越高的要求。

潜望镜：中国动画在哪个阶段？

安妮·陈（Annie Chen）：很早。

潜望镜：漫画现在是农业时代还是工业时代？

Chen Anni：宣布的收入是宣布的（2020年的经济作者的平均收入，最高的作者的年收入超过了500万人，我认为人们在漫画中说这是一个好的，我认为这是您的笑容，您的行业很痛苦！

潜望镜：二维世界与三维世界之间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Chen Anni：因为现实世界太残酷了。

潜望镜：第二维度带给您什么精神力量？

Chen Anni：很多！

潜望镜：在您的创业过程中，是否有任何动漫故事始终启发您？

陈安尼：在开始生意时，我看着“恶魔杀手”，有一个场景真的让我哭泣。

他的团队中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人，他几乎是一个像上帝的角色，但他与反派战斗时，他会立即被杀死。

但是，您的情节是什么样的，幽灵害怕阳光，因此，幽灵带着微笑，实际上是在哭泣的人。迷失了，你真的很勇敢。

尽管他非常害怕，并且在能力上差异很大，但他仍然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个故事令人感动，这就是制作漫画的含义。

潜望镜：您在新闻发布会上向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致敬。

安妮·陈（Annie Chen）：是的，我最欣赏的是他在硅谷失败的经历，被踢出了苹果，并在这样的黑暗之后，能够重新开始，并在他的生活中遇到了恐惧。甚至他最亲密的人都不害怕他，无论他们如何看待他。

潜望镜：您想强调“勇气”。

安妮·陈（Annie Chen）：一开始，您的勇气就越大，一旦您有很多勇气，您的勇气就会消失。

潜望镜：您是一个非常个人风格的人。

安妮·陈（Annie Chen）：一般来说，我似乎在别人面前变得愚蠢而愚蠢，人们花了一些时间才能理解我的真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