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起源于中国，“神秘自信”从何而来？| 睡前聊天

睡前聊一会，梦里就会出现一个世界。它来自“落叶”，商店来自“shop”……这不是网上的玩笑，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英语单词记忆方法。在最近成立的所谓“世界文明起源研究促进会”上，有人就用这些材料作为“英语起源于汉语”结论的证据。应党报评论员的邀请，我们今天就来聊聊这件事。

近年来，类似令人震惊的言论屡见不鲜，如：世界文明的源头在湘西、伊甸园在四川、颛顼就是耶稣、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乃至整个西方文明都是虚构的“伪历史”……有的在网络上流传，有的则被引入课堂，让人大跌眼镜。这些“破坏三观”的理论，有的出自“民间科学家”、“民间哲学家”，有的则出自受过正规学术训练的专家学者。细看此类言论，虽然不乏严肃的探讨，但大多是杜撰的、毫无根据的。

道理的前提是要有证据。走出蒙昧时代后，借助科技和鲜活史料，许多常识被颠覆。历史考证发现了古国之间交流的痕迹，考古资料不断拓展人类文明的上限，基因比对分析揭示了人类祖先的活动轨迹……学术的每一次进步都要建立在坚实的证据之上。纵观历史，无论中外，“严谨治学”一直是评判学者能力和品德的基本标准；而传统的考据训诂方法与现代学术的科学精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现代学术研究为创新创造了广阔的空间，但也对研究方法和理论工具的科学性提出了更高的标准。

从这些理论来看，有的是在旅游式的“田野调查”中偶然得到的，有的是通过个别事例强行拉扯出联系，有的是通过一篇千字论文得出宏大的结论，但结论往往站不住脚。有人把这样的研究比作试图把各种知识混合在一起来激发化学反应，但费尽心机之后，得到的依然只是一杯毫无联系的混合物。有学者说，学术研究“说是容易，说不是难”，正是因为“是”可以不受约束，而“不是”却很容易被事例“打脸”。另一方面，越是大胆的“假设”，越需要严谨严肃、充分科学的“验证”，否则只是在沙地上搭塔，一个反例就能把塔推倒。这不仅会让人捧腹大笑，还会给人类的知识添沙。

人类文明的共同因素是跨文化研究的基础。同时，文化是流动的，没有明确的边界。在跨文化传播中，不同的文化要素在世界各地迁徙、扩散和互动，相互吸引、竞争和重塑，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文化景观。可以说，任何文化都是融合的结果，历史上的中华文明也确实与外来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文化也是空间性的，不同社群和自然地理条件的长期互动形成了形态各异的“人文地图”。每一种文明都根植于自己的生存土壤，体现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非凡的智慧和精神追求。这些个体因素决定了文化的多样性。这就要求研究者在跨文化研究中要多加谨慎，少做不证自明之事。

很难想象，在林则徐、魏源等人“开眼看世界”近两个世纪之后，在当今全球文化深度互动对话中，竟然还有人将中国视为其他文明的起源，将世界文明的成就附加到中国创造之上，这体现了一种盲目的傲慢。学者费孝通说：“只有在认识自己的文化、了解和接触多种文化的基础上，我们才有条件在这个新兴的多元文化世界中确立自己的地位。”文化学派学者霍尔也提出，通过反思自己的文化价值观，实现从民族中心主义到文化价值平等的转变。一个文化成熟而自信的民族，必定是一个在文化传播中追求包容、交流、互鉴的民族。中华文化历来以包容、开放、和而不同而著称。 最近热播的网剧《长安十二时辰》反映出唐代中原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在融合中达到顶峰的剪影。片面强调民族文化的优越性，有悖于中华文明传统，甚至可能成为文化的“高层黑”。

文明因多元而交流，因交流而相互学习，因互鉴而发展。我们要坚定文化自信，需要的是清醒的文化自信，而不是自说自话的“神秘自信”。对于我们来说，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足以让后人骄傲，又何必编造那些不属于我们的冠冕？对于别人来说，尊重其他文明，欣赏各种文明之美，才能准确标示中华文明在世界格局和历史潮流中的位置，让文化的繁荣发展助力民族伟大复兴。

这正是：

桃花是红色的，杏花是白色的，谁说花都是一个颜色的？

要严谨求证事实，深入研究，不要把学术研究当成笑话。

晚安各位！

（文 | 荣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