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片放眼瞧！也谈国产片泛喜剧化现象解析

倪自放

《独行月球》这部正在热映的电影，源自韩国漫画家赵石所著的同一名称漫画。影片描绘了人类为了保卫地球家园，实施了名为“月盾”的月球防御计划，以应对小行星撞击地球的潜在危机。在一场小行星意外分裂、全体人员紧急撤离的紧张时刻，维修工独孤月（由沈腾饰演）却不幸被遗弃在了月球上。

上映两周后，《独行月球》票房一路飙升，直指20亿大关，成功扛起了电影暑期档的重任。谈及《独行月球》，不得不提及“科幻与喜剧”的结合这一亮点。可以说，开心麻花擅长的笑料，为影片增色不少，同时，自《流浪地球》以来我国工业电影所展现的顶级特效场景，也确保了《独行月球》在科幻方面的品质。

对于“如何协调科幻与喜剧的相互关系”这一议题，该片导演张吃鱼表示，本质上，他执导的作品仍属于喜剧类别；与麻花团队以往的作品相较，以往的作品是发生地球上的喜剧，而这次则是将场景转移至月球；因此，本片的核心仍旧是喜剧。

近期，某位电影研究专家撰写了一篇论文，题目为《“泛喜剧化”：后现代主义在中国电影中的表现》，文中提到，“泛喜剧化”现象表现为当前我国电影在制作内容和艺术表现上广泛采纳喜剧手法，导致各类题材和风格的作品均带有喜剧色彩。文章主旨在于指出，目前国内电影界“泛喜剧化”趋势已形成普遍现象，然而这种趋势并未真正推动中国电影市场的振兴。究其原因，在于“泛喜剧化”电影追求的“热点”、“网络梗”、“网络IP”以及“浅层娱乐”等元素，无法肩负起中国电影迈向国际文化战略的重任。

恰逢其时，张吃鱼导演对《独行月球》的核心定位——一部以喜剧为主打的影片——坦率的表达，不幸地成为了“泛喜剧化”趋势下的众矢之的。

关于国产巨制的“普遍喜剧化”现象，以下几点现实情况值得我们关注：首先，“普遍喜剧化”现象确实存在；其次，这种现象并不等同于艺术水平低下；再者，“普遍喜剧化”的电影作品是电影市场的正常需求。

依据《“泛喜剧化”：后现代主义的中国电影症候》中对“泛喜剧化”电影类型的界定，2016年票房排行前十的影片中，国产片占据六席，其中国产“泛喜剧化”电影达四部；2017年票房前十的影片中，国产片同样占据六席，其中“泛喜剧化”电影有四部；2018年票房前十的影片中，国产片占据五席，其中“泛喜剧化”电影有四部；2019年票房前十的影片中，国产片占八席，而“泛喜剧化”电影仅有三部；2020年受疫情影响，票房前十的影片均为国产，其中“泛喜剧化”电影有四部。

《美人鱼》、《羞羞的铁拳》、《唐人街探案2》、《西虹市首富》、《疯狂的外星人》以及《你好，李焕英》等影片，被归类为“泛喜剧化”作品，它们在票房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然而，《“泛喜剧化”：后现代主义的中国电影症候》中将“泛喜剧化”影片的艺术质量与某部影片的审美高度相提并论的观点，确实有待进一步探讨。

该文明确表达了对数据主义的抵制态度，并指出那些被称作“泛喜剧化”的电影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数据”评估体系影响的结果。然而，正是这位对数据主义持反对意见的作者，对2016年至2020年间所谓的“泛喜剧化”电影的数据进行了详细统计。

该文提出，“泛喜剧化”影片是数据驱动的结果，数据驱动模式对随机样本不感兴趣，它更关注的是整体样本。据此，该文得出“泛喜剧化”影片票房之所以能取得高成绩，是因为它们具备迎合大众的特质。然而，这种观点并不符合当前电影市场的实际情况。在现时的电影界，票房颇高的《独行月球》被归类为“泛喜剧化”影片，那么同样取得高票房的《人生大事》是否也属于“泛喜剧化”电影呢？回顾2022年的电影院，我们既能看到《这个杀手不太冷静》这类“泛喜剧化”电影，也能发现《隐入尘烟》这样的文艺作品并存。若将2021年的《唐人街探案3》和《你好，李焕英》称作所谓的“泛喜剧化”电影，那么同年电影院亦在力挺《送你一朵小红花》与《我的姐姐》等作品。诚然，我国电影市场存在“泛喜剧化”现象，但整体来看，各类电影作品并存，市场呈现出百花争艳的景象。

第三，《“泛喜剧化”：后现代主义的中国电影症候》一书通过引用“喜剧的本质是悲剧”这一观点，揭示了当前“泛喜剧化”现象的弊端：它以表面的“笑声”取代了真正的“快乐”，用毫无节制的“搞笑”取代了含蓄深刻的“幽默”，用外在的“夸张热闹”取代了内在的“反思精神”。不容忽视的是，现下部分“泛喜剧化”影片出现了过分夸张、段子或梗质量不高的现象，然而国产“泛喜剧化”电影所蕴含的悲悯之心始终如一。《独行月球》里，起初以幽默形象示人的独孤月，在影片后半段，他高举“大锤”，毫不犹豫地冲向陨石，只为拯救地球上的最后生还者。这种悲情英雄的形象，难道不是既展现出了表面的欢声笑语，又蕴含着内心的深刻情感吗？被誉为“泛喜剧化”的《你好，李焕英》表面上看似乎满是欢乐，有人或许会认为其中穿越的设定并不高明，然而，难道观众无法感受到影片中对已逝母亲的深切怀念？在《疯狂的外星人》中，我们似乎只注意到了黄渤和沈腾的幽默表演，但难道观众无法体会到这实际上是一部蕴含着辛酸与黑色幽默的电影吗？

自然，并非所有国产“泛喜剧化”影片都能将幽默与深刻完美融合，然而在市场竞争中，那些仅凭低质量笑料吸引票房的电影已被淘汰，例如某些源自综艺的影片。多数“泛喜剧化”电影实则已成为电影市场的佼佼者，在推动电影市场繁荣、提高国产电影工业化程度上，这类电影已站在了前沿。当前电影行业所迫切需要的并非完全摒弃所谓的“泛喜剧化”影片，而是应当创作出更多既受观众好评又能赢得市场认可的佳作，以此确保电影院线的基本运营，维护整个产业链的健全，唯有如此，方能谈及电影市场的长远发展。在这些口碑与市场双赢的影片中，相当一部分正是属于“泛喜剧化”类别。

国产电影的发展当然并不仅仅局限于喜剧电影，而是应当鼓励各类题材的作品竞相绽放。然而，在电影类型学的界定中，喜剧电影无疑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是成熟电影市场中固有的组成部分。尽管有学者近期对喜剧类型片的定义提出了模糊的看法，但自1895年电影问世以来，超过一百多年的电影市场现实都表明，喜剧始终是最具代表性的电影类型之一。因此，“泛喜剧化”的电影现象已经成为我国电影行业的一个既定现实，并且预计在未来的较长一段时间内将持续兴盛，归根结底，喜剧若不够滑稽，那简直可以说是妙趣横生。

(作者系山东省签约艺术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