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业本忘带了,你怎么不忘了吃饭?杠精诞生原因大揭秘
多年前的你:我的作业本忘带了。
你当年的老师:你怎么不忘了吃饭?不忘了睡觉?
妈我想要游戏机……
我看你像游戏机!
那些热衷于网络争执的人,通常被称作“杠精”,实际上是指那些在辩论方面极为擅长,甚至到了出神入化境界的人。这个词汇从去年年底起逐渐流行开来,如今几乎演变成一种普遍现象,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就自称是“国家级辩论高手”,而豆瓣上名为“辩论先锋小组”的社群成立还不到三个月,成员数量已经突破了九千元。可见在今日的网络上,抬杠与被抬杠已经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豆瓣上有个名为“杠起整个地球”的社群,它是在2018年3月2日创建的,到了4月20日零时,已有九千四百六十人加入了这个小组,这是通过网页截图记录下来的信息。
辩论并非浅显的网络潮流,而是种语言技巧,注重迅速精准有力。辩论手法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无法全部说明,通过观察,我暂且列举五种典型辩论方式来,虽然难免有所遗漏,但也能大致了解整体情况。这些案例大多源自网络,有的反映真实交流场景,有的则是网友们刻意模仿辩论者语气创作的。
(1)断章取义
譬如,有个人在社交平台上宣传:"那本著作非常畅销,不妨阅读。"而爱抬杠的人就会反驳:"热门的物品就一定不错吗?你怎会没提流行性感冒?"
譬如,有位长辈对刚出生的孩童献上吉祥的祝愿:盼他将来能够随心所欲,去从事任何自己喜欢的事业。而那些爱抬杠的人却会反问:万一他心生歹念,想要去纵火行劫,你难道也赞成他这样做吗?
因此,这类人有个显著特征,就是专门抠出对方话语中的某个字眼,进行非常固执的解读,并且完全无视整句话的背景和含义。
(2)无中生有
我们每个人都会碰到这种难缠的人,上学时一旦忘记做作业、忘记请家长签字、忘记带课本,老师就会追问:“为何没带课本?”学生回答:“给忘了。”老师反驳:“吃饭和睡觉都没忘,怎么课本就忘了?”
如今常见的是,当有网民在社交平台上抱怨:部分民众乱扔痰迹,缺乏公共意识时,总有人立刻反驳:国外难道就没有乱吐痰的现象?为何总针对本国指手画脚?
这种人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常把未提及的事当作反对来解读,这属于思维上的“强行加料”。有人设计了段对话,生动描绘了这类人的典型行为。当有人问“大家早上好”,他们的回应却是“这话什么含义?难道大家晚上就好吗?”
(3)极端夸大
有个知乎案例展示了这种抬杠者的特征,一位爷爷评论道坑挖得不够深,一位叔叔反驳说太平洋才是深,爷爷又指出土堆不够高,叔叔则回应珠穆朗玛峰才是高。
譬如,同僚表示:“你那份文件中的信息存在偏差。”而那位好辩的人反驳:“世间哪有完全无误的情况呢?”
这些人常把原本平实的描述词,过度渲染得离谱无比,借此绕开原本想要传达的核心意思。
(4)以偏概全
例如,对于“读书无益”的观点,有人主张:“年轻人有必要完成大学学业。”而持反对意见者反驳:“并非如此,我亲戚家的表亲的表弟的女儿没有上过大学,现在生活得也不错。”
或者在你提及吸烟危害身体时,反对者便会举例说,张学良抽烟却活到了高龄。
在涉及公共议题时,通过个别事例来全盘否定整体的观点,这种思维方式在逻辑上站不住脚,然而却是某些人惯用的手法。
(5)非此即彼
这种非此即彼、两极分化的情形,表面上看似乎与标榜中庸之道的人不太相符,但在现实生活中,这类状况却屡见不鲜。鲁迅先生在其文章《论辩的魂灵》中列举过这样的例子:他亲眼目睹对方搬入三千七百九十一箱半的现钞,倘若有人表示质疑,反对他的说法,那么那个人就被视为对方的同伙。
鲁迅生于1881年9月25日,卒于1936年10月19日,他还有一间书房。
鲁迅先生所言之事,我深有体会。日前,我在某互动问答处谈论到所谓“大龄未婚女性”这一称谓,表明此名实属不当,即便身为男性,评论区亦引来数十条反驳,其言辞如出一辙:你如此维护大龄未婚女性,必是其中一员。
经常被人抬杠,我就特别想好好解释一下,于是准备了一段话,以后发表任何看法时都要加上这个内容:第一,没说到的方面,不代表我不同意;第二,因为网站篇幅有限,不能全部列举现象,只是概括性描述,不代表没有特殊情况;第三,我的评论只针对具体事情,请不要过度解读、扩大我的观点或延伸含义。
人们普遍知道,网上的留言通常简短,有的只有几十个字,有的能有一两百字,如果每次发表网络言论都要加上这段解释,那我可就快要发疯了。因此,对于那些喜欢抬杠的人,我的应对方式只能是这样:好好好,你说的没错,你说的完全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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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杠的逻辑和脾气
为何现今会有人热衷于争辩,甚至催生了“杠精”这个流行词汇?这种现象还演变成了网民们戏谑模仿的“类亚文化”现象,其原因何在?若排除那些刻意挑衅、以争执取乐的个体,可以说存在两个核心缘由。
主要症结在于逻辑思维培养的不足。国家规定的中小学课程和高校公共课程里,专门训练逻辑的部分非常有限。有些人觉得逻辑能力不需要刻意学习,会随着年纪变大而自行提高。这种看法并不对。观察那些喜欢抬杠的人的表现,接受过逻辑训练的人可以迅速识别出他们言论中存在的各种思维错误。
上述列举的“断章取义类”,存在“偷换概念”的错误,将含义为“”的“流行”替换为含义为“”的“流行”,以此造成对原意的误解;而“无中生有类”则属于典型的“引入概念”。此外,还有其他一些上文未提及的逻辑问题十分普遍,比如,你说:“这个诈骗犯骗了民众大量钱财,必须严惩!”对方反驳:“他家里有老人和孩子,非常值得同情。”这种情形属于逻辑上的常见谬误,比如“诉诸情绪”之类的错误,根本原因在于言论缺少深思熟虑和条理性,导致争论时固执己见的人特别多。
网络辩论缺乏一致的背景和感受,这一点很明确。有观察者提到,两个在网上争执的人,要是现实生活中是朋友,就很难发生这种争执。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在网上发表看法,是为了抒发自己的某种情绪或某个看法,这些情绪和看法与他长期持有的观念有关,也与他当下的个人状态相关。他或许目睹了某些社会状况,又或许承受了何种内心起伏,再或许受到周遭人事的感染,总之,他在网上刊载的简短文字,其内里蕴含的境遇却颇为深远。同样,一些固执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已经形成了固有的看法和当下的感受,当遇到与自身想法、观点或情绪相悖的言论时,他们很容易就会发生争执,这反映了对自身“标准”的维护,与推理是否合理、评价是否公正关联不大。
换句话说,辩论并非仅仅是两种观点的交锋,而是两种截然不同境界的冲突,原则上任何人之间都可能发生争执,实际上,由于了解彼此的处境和背景,人们往往能够彼此体谅,或者因为顾虑人际关系、身份差异而克制自己的辩论欲望。而在虚拟空间里,由于缺乏现实层面的联系,人们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展开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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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杠精”当谈资:像听相声一样
那么,如何审视日渐兴盛的抬杠风气呢?当我们谴责抬杠者时,往往有意无意地忘记一个事实,那就是每个人或许都可能变成抬杠者,也可能在不经意间与他人争执。因此,每个人都应当略微学习一些逻辑知识,比如,在《庄子》中,庄子和惠子那段广为人知的辩论“你不是鱼,怎么能知道鱼的快乐?”“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这场论辩,实则是两位思维缜密的善辩者较量,论及辩论技巧,见识更广博的庄子略占上风。
然而换个角度思考,我们也可以从容地面对所谓“抬杠者”。既然大家同样喜爱相声艺术,又何必对这类人抱有反感呢?相声表演中,搭讪的与说笑的正是借助彼此的诘难制造欢乐气氛,虽然并非所有抬杠者都是相声艺人,但所有相声艺人无不具备这种特质。侯宝林先生曾创作过一部名为《抬杠》的著名相声作品,在这段表演的开端,搭讪的一方说道:“今天呢,我给大家讲一段相声。”说笑的一方回应:“相声?”问相声物件值多少一枚?此番模样,分明是个守旧派难缠角色。
又如,我们察觉到,抬杠者的思维方式跟小娃娃颇有相仿之处。在诸多“稚言趣事”的记述中,孩子们针对长辈的言论,颇有几分像抬杠者。明代首辅张居正幼年时被视为聪慧过人,据传他小的时候有一年夏天,窗外蝉声喧哗,他向爷爷询问:“蝉为何会鸣叫?”爷爷答道:“因为蝉有嘴啊。”他又追问:“那家里的簸箕嘴巴那么宽大,为何不发出声响呢?”爷爷只好解释:“簸箕并非有生命的物体。”他接着说那个墙上的破洞并非有生命的东西,当风吹进来时为何会发出声响呢?孩子们往往爱抬杠,但做父母的并不会因此不高兴,反而觉得孩子见识广博,很值得教育。因此,下次再遇到爱抬杠的人,不妨将其看作听段笑话,或者像和小孩聊天一样,找一找自己曾经失去的纯真,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吗?
欧洲有着深厚的逻辑传统,在中世纪时期,逻辑学被视为神学院学生必修的基础学科,其重要性等同于语法与修辞,三者合称为“三艺”。奥卡姆堪称中世纪逻辑学思想和成果的集大成者。
必须注意防范随意乱扣“杠精”的帽子,否则可能会掩盖关键议题。这类人群确实让许多人反感,不过,随着他们数量的增多,“杠精”这个称谓正慢慢变得和“剩女”、“直男癌”这类标签类似。部分网友的观点存在明显偏差,例如常见的地域偏见,一旦遭到质疑,他们就会认定对方是杠精,并片面地宣告自己赢得了争论。把杠精标签化随意贴给网民,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若能拓宽眼界,对于涉及国家经济与民众福祉的公共议题,对于关乎对错真假的学术争辩,适量的批评者似乎更有益处。部分批评者擅长分析,针对这类重要议题不断探究理由是否周全,考察是否深入,信息是否精确,结论是否可靠,而非随意表达情绪或传播看法,这样的批评者理应受到欢迎。
实际上,柏拉图所描绘的苏格拉底就是一个喜欢辩论的人,这位不断探究“什么算是正义?”“什么叫做幸福?”“怎样才算真理?”的辩论者,在西方思想史上地位极为关键,而他本人,却谦逊地称自己是“雅典的嗡嗡作响的飞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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