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的人谈中国“入世”:后期谈判会很艰难!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不是“搭便车、捡便宜”。
霍建国:全球化智库(CCG)高级研究员、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原院长
简介:“过渡期的安排是把最难、最难的部分放在最后一个开口,有效缓解了影响。”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之前,经历了15年的漫长谈判。
1992年10月,中国进入实质性谈判,即双边市场准入谈判和围绕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法律文件起草的多边谈判。 霍建国,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会副会长,1993年下半年开始参加,当时在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工作,1997年任外经委副主任。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贸易司.
在中国入世谈判阶段,“基本上每年一次,有时去日内瓦,有时在国内谈判”。 霍建国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20周年之际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表示,“各个领域的谈判都非常困难,谈判也很详细,但后期是最困难的” ”。
2003年国务院机构调整后,霍建国担任商务部商务服务司和外贸司副司长。 2007年4月任中国食品土畜进出口商会会长。 2009年10月任商务部副部长。 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院长,2012年任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会副会长。
谈及中国加入世贸组织20年来的全球影响,霍建国表示:“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时,我国贸易规模约为5100亿美元,进出口平分秋色,其中出口截至目前,我国进出口贸易额达4.6万亿美元,其中出口2.6万亿美元、进口2万亿美元以上。如此巨大的进口规模增长也是对世界增长的贡献。”
以后的谈判会很困难
第一财经记者: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前经历了一场“长途谈判”。 您如何评价这15年的谈判进程?
霍建国:大致以1995年为分界线,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之前是恢复海关关系的谈判,之后是入世谈判。 从内容上看,这两个时期也有不同的侧重点。
前期基本都是接触沟通,没有现场协商,只是一些文字交流,即对方提出问题,我们回应,这就是“问卷时代”。 1992年谈判步伐加快,但最终问题在1995年之前没有得到解决。虽然我们的目标是在1995年之前恢复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的成员资格,但由于欧美的限制,一直被推迟直到1995年以后,因为欧美想给我们施压,让我们在市场开放方面做出更多的承诺。 。
1995年以后,大多数谈判都集中在市场准入上。 后期的谈判比前期更加困难。 初步谈判实际上并不取决于谈判团队,而是取决于党中央、国务院是否接受外方的要求。 1993年,我国提出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解决了市场化领域的内容,进而进行了市场经济改革。 从国内来看,这些改革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客观需要。 从外部看,它们实际上解决了与世贸组织要求的规则对接问题。
同时,后期谈判涉及市场开放。 欧美胃口更大,也需要金融(开放)、保险、电信。 它们还涉及许多特定商品。 有人关心稀土,有人关心大豆,有人关心棉花。 对于糖和化肥来说,侧重点不同。
因此,从难度上来说,上半年的机构对接是由国家决定的。 党中央、国务院果断决定推进改革,许多问题在国家层面得到解决。 谈判小组有时无法解决前阶段的问题,必须带回国务院统一部署改革。 前线参加谈判的代表团虽然有各部委的代表,但最终决策权有限,使得谈判变得更加复杂。
后期的谈判更有针对性、难度更大,而且都涉及实际内容。 例如,一些经济体要求中国大幅降低汽车关税。 我们主张将关税降至25%,不再进一步。 但其他各方仍坚持要价更高,最终只能降低大件的税率。 各个领域的谈判都是艰难而细致的,后期是最困难的。
第一财经记者:谈判过程中哪些瞬间至今仍令人印象深刻?
霍建国:印象最深的是1994年下半年,关税贸易总协定于1995年1月1日转变为世贸组织。我们希望在关税及贸易总协定谈判结束后,作为原始缔约方加入世贸组织。恢复关税和贸易。 但我们没有完成谈判。 上次谈判时,龙永图(中国恢复关税和入世首席谈判代表)也很不高兴,但我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们发表声明说中国已经尽力了。 ,谈判基本可以结束。 至于最终没能通过,则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事实上,美国并没有得到实际的好处,所以并没有同意中国的进入,所以可能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期。
此后,市场准入各方要求的价格还会有大量的谈判,国家仍需要平衡各部门的利益。 所谓“利弊之争”更多来自工业领域和国内一些特殊领域。 他们认为开放会影响这些行业的发展,所以国内也存在一些矛盾。 但我认为中央还是比较坚定的,认为加入世贸组织利大于弊。 我们还要继续前进,最终取得突破。
第一财经记者:入世后这些担忧都成真了吗?
霍建国:影响还是存在的。 但在谈判过程中,我们考虑到可能产生的影响,对部分领域的开放做出了专门安排。 比如金融保险业每年开放,每年都有不同的内容,总共有八年的过渡期。 过渡期的安排是把最难、最困难的部分放在最后,有效缓解了影响。
同时,在汽车、金融等领域,我们强调不允许外资控股。 这也是一种比较有效的做法。 应该说,我们守住了一些底线,坚持了一些原则,但为了解决问题,我们在一些方面也做了一些灵活的安排。 比如文化领域的开放我们还是比较谨慎的,但是考虑到一些好莱坞电影也有国内市场,我们在电影开放方面做了一些安排,每年允许进口20部好莱坞大片。 这都是一种平衡。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坚定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决心
第一财经记者:中国加入世贸组织20年来,世贸组织规则对中国经济和全球贸易有何影响?
霍建国: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通过谈判了解了多边贸易体制的规则,对管理制度的认识有所提高。 我们拥抱公平竞争的理念,比如保护知识产权和一些非歧视政策。 我们还修改了国内法律法规,使之与世贸组织要求基本一致,删除了明显歧视性政策,纠正了一些不规范现象。 法律法规的变化量巨大。
加入世贸组织后,随着中国与国际通行的多边贸易体制规则接轨,我国外向型经济加快发展。 中国企业已经进入国际市场,加快了深度融入国际市场的进程。 一些经济体会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使中国成为全球出口大国,似乎只有中国从中受益。 但其实我觉得我们要从两个方面来看。 一方面,中国确实扩大了出口,获得了大量的外汇顺差。 但另一方面,进出口平衡发展。 尽管存在顺差,但进口也在增长。
同时,中国也为外资和跨国公司提供了投资场所。 中国的综合国力提高了,收入增加了,能力也增强了。 外资企业进入的市场是广阔的。 这体现了我国外向型经济增长的动力,并非所谓的“搭便车、捡便宜”。
另一个经验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坚定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决心。 中方认为扩大开放、引入公平竞争机制十分必要,我们在以开放促改革方面积累了更加有效的经验。 因此,加入世贸组织后,我们也采取了一些自主的开放措施。 比如银行业的开放已经超出了我们在世贸组织中的承诺,我们也自主降低了一些关税。 还有很多领域在不断推动更大开放,这说明我们认识到开放是有效的,可以倒逼国内改革,促进国内经济发展。
第一财经记者: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已经20年了。 当前世贸组织也面临一些改革挑战。 您如何看待现行世贸组织体系在全球多边贸易中的意义?
霍建国:世贸组织是当今国际贸易体系中的权威机构,为推动世界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一规则体系是目前规范全球贸易和投资最有效的体系。
中国入世意味着中国愿意走出去,融入世界经济体系。 如果不加入,中国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国内市场来发展。 这不是中国的选择。 我们选择的是“双循环”,这是国内外相互促进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这实际上涉及到开放的一部分内容。
加入CPTPP更具挑战性
第一财经记者:与加入世贸组织和加入全面且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相比,哪一个更具挑战性?
霍建国:相比之下,加入CPTPP更具挑战性。 加入世贸组织的障碍主要集中在市场准入方面,但我们可以克服管理制度对接等方面的困难。
尽管CPTPP也有市场准入要求,如95%的关税削减目标、服务业全面开放的基本要求,但更为复杂的是其规则体系。 CPTPP共有30章。 前十几章与原有的WTO规则体系有重叠,如海关事务和贸易便利化、原产地规则和程序等,相对容易处理。 最后几章是关于争端解决和最终条款等保障条款的。
但中间有8章值得关注。 第14章是电子商务,第15章是政府采购,第16章是竞争,第17章是国有企业,第18章是知识产权,第19章是劳工,第20章是环境。 这些都是目前标杆差距较大的内容。
但我认为差距大并不是主要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一些成员可能会从地缘政治角度考虑。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 关键是中国是否应该选择这条道路。
我们对CPTPP的态度,从接受到现在申请加入,表明我们基本一致认为CPTPP的规则是当今全球国际贸易的最高级别规则体系。 与此同时,我国也在推动高水平对外开放。 应该说,我们的初衷是考虑通过加入CPTPP来寻找自己的高水平开放标杆标准,并朝这个方向努力。
至于谈判能否成功,还很难预测。 可能需要三五年,甚至更长时间。 这取决于国内改革在多大程度上接近CPTPP规则。 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谈判改革”和公开承诺来倒逼国内改革。 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初衷。
如果能够加入CPTPP,也将为中国外贸企业拓展新的空间。 从规模上看,CPTPP成员也需要中国。 美国退出后,CPTPP覆盖的经济体仅占全球的14%至15%左右。 如果中国能够加入,这个数字将增加到30%。 中国进出口规模巨大,将大大增强CPTPP内部的贸易乘数效应,也会对域外产生非凡的影响。
因此,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在一些敏感领域,可能需要通过谈判做出一些保留或过渡安排。 这也取决于最高管理层的决心。 如果你决心去做,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但肯定会非常困难。
文章选自《第一财经日报》2021年12月10日
CCG书籍
● 出版 | 中信出版集团
● 作者 | 王辉耀、苗璐
本书简介
《我向世界说中国》是全球化智库主任王辉耀和秘书长苗璐基于“重塑中国对外叙事与话语权”问题的重要研究成果。 《新世界格局》,由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据悉,该书讲述了全球化智库的故事,以近年来蒙克辩论、慕尼黑安全会议、巴黎和平论坛、达沃斯论坛等知名国际舞台为背景。 与各国政界、商界、学界知名人士共同探讨国际当前形势和未来趋势,回应各类问题。 通过多层次、多主体、多元化、多渠道的国际交流和合作,阐释党对中国的关切和疑虑,解读中国的发展模式,减少外界对中国的误解,以全球视角讲好当代中国故事。传播,积极塑造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的生动故事。 同时,本书立足国际形势变化和全球传播新格局,对中国应如何开展对外传播传播工作、如何创新对外宣传方式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剖析。讲好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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