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洱：我小说里除了人物名字以外，其他都是真实的

2013年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人民文学出版社与德国柏林文学馆在中国出版集团活动区举办了“故乡与流亡”中德作家主题交流活动，活动邀请著名作家李洱和德国国家图书奖获得者、热门作家乌尔苏拉·克赖舍出席，就文学创作、故乡、流亡等主题展开精彩探讨。

“对历史中个人和知识分子命运的反思和探究，体现出一种深刻的领悟……”这是评论家对李洱小说《花音》的评价。《花音》被认为是2001年至2002年德国最优秀的小说之一，也让李洱的作品在德国得到了广泛的接受。2009年，这部小说由德国科塔出版社出版。在《花音》的多角度叙事中，不同的人物站在自己的立场对同一事件做出不同的表述，让人们以为熟悉的真相变得像万花筒下的画面一样陌生而新奇。巧合的是，流放也会让我们熟悉的环境变得陌生而可怕。此次，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德国作家乌尔苏拉·克赖舍的处女作《上海，遥远的哪里？》。 这部2008年出版的小说融合了历史事实与艺术想象，独特地勾勒出一幅二战期间犹太人在上海流亡的全景图，展现了一个既遥远又熟悉的流亡世界。

李洱和克莱谢尔同为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生，成长环境截然不同，写作风格和创作腔调各有特色，但在创作素材和角度的选择上却有相似之处，对社会的观察和对历史的责任感也如出一辙，两人的精彩对话为中德文学交流增添了新的光彩。

小说中除了人物的名字外，其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记者：您能谈谈对《上海，在哪儿遥远》这部小说的评价吗？

李洱：克莱舍尔提到，她在上海做过一些采访，查阅了一些资料，也读了一些当时的相关资料。我80年代在上海上学，对这段历史也很感兴趣。我对犹太人也很感兴趣，因为我是河南人。应该是在明朝的时候，有一批犹太人来到中国开封，他们的后裔中，有一部分人至今还生活在开封。甚至我的朋友中也有犹太人，他们都姓唐。犹太人在世界各地一直保留着犹太社区，上海当时接纳犹太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今天欣赏到的上海文化，特别是部分饮食文化，其实就是来自于二战时期犹太食品在上海的传播，包括面条、糕点等，这些食品中已经蕴含了犹太文化的因素。所以我对克莱舍尔的这本书很感兴趣。

记者：您怎么看待小说与史实的对比？

李洱：艺术是相通的，这一点是肯定的。我遇到的问题和克赖舍女士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但为了让我的小说呈现出一定的非虚构性，我在里面虚构了很多历史材料。我中学时期的历史老师讲过一句话，对我影响很深。他说，历史除了人名之外都是假的，小说除了人名之外都是真的。在我的小说里，除了人名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直译很容易引起笑话

记者：我知道您很擅长写小说，刚才我读的《花音》节选里就有一首诗，是什么契机让您写下小说里的这首诗呢？

李洱：我觉得小说家和诗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小说家工作时间比较长，诗人工作时间比较短。我经常接触诗人，看到非常好的诗，我就想把这些诗写成小说，写成有情节的叙事性文本。我对诗人的生活感兴趣，因为我觉得诗人的感知力​​很强。我们知道，文学对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感知力，如果你没有感知力，你就不要搞文学。我也喜欢读诗，因为我想锻炼自己的感知力，让自己变得更有感知力。

记者：很多中国作家谈及自己作品的翻译时，都认为德语和法语的译者是最认真的，和原作者交流也最频繁的。您曾把两部小说译成德语，您有什么亲身经历吗？

李洱：德语翻译最认真了。比如马克思出生在1818年5月5日，我在小说里写到：“为了让学生记住这个生日，老师讲解说马克思一出生就被打耳光，所以哭了！”这句话让很多国家的翻译家很为难。我让他们找德语译文，他们就翻译得很好：马克思抓着资本主义的头往墙上撞，声音像打耳光一样！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不了解语言背景，不了解语言背后的文化，只注重直译，我们的作品就会闹出很多笑话，小说的可读性也会大大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