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为什么不好笑了?好看的笑话为什么没了?

2024-08-26 -

别让笑声远去:从进化的角度看中国相声

7月2日上午,在全国相声新作品大赛首场拍卖会上,作品《城管地摊》以20万元的高价成交。近年来一直热议的相声,再次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相声的现状究竟如何?为何总有人抱怨“相声不好笑”?回归剧场能拯救相声吗?传统相声为何受追捧?……这些问题的答案,既在现实,又在历史。

好笑的笑话怎么都消失了?

市场经济中的人才流失

20世纪90年代以后,曾经在80年代辉煌过的相声,无论创作还是表演都陷入了低谷。中国文联国内部原副主任、中国曲艺学会会长常祥林认为,相声没落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创作人才的大规模流失,导致优秀相声剧本的匮乏,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80年代初大家还没有太多的商业意识,有的作者甚至认为自己的作品能请到知名演员演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根本没想着钱的事。”在曲艺圈从业几十年的常祥林,对时代演变过程中创作者心理的变化记忆犹新。 “但到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记得当时艺术学院有一个相声创作的讨论会,姜昆、梁佐等人都在场。当时因写电视剧而走红的作家王朔也参加了。他在会上直言‘写相声的稿费太低了,一定要提高作者的稿费,写完一个作品最好休息半年’。”那次会议的休息时间,常祥林看见长期为姜昆创作相声的梁佐穿着灰色羽绒服,手上叼着根烟,一脸严肃地站在台阶上和姜昆商量着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梁佐说要写电视剧,因为他要钱装修房子。其实,他那时已经开始写电视剧《我爱我家》了。”与梁左类似,一大批在80年代十分活跃的相声作家,要么转行写剧本,要么转行做晚会策划、摄影等工作,优秀的相声作品越来越少。

无论是当时还是今天,这种选择都很难归咎于创作者。事实上,相声创作绝非易事,即使是大作家也未必能写出好的笑话。像老舍这样的大作家,也曾因为相声难写而“退缩”。只有熟悉相声创作和表演的内在规律,具有敏锐社会观察力的人,才能写出好的笑话。一部优秀的相声作品,往往凝聚着创作者大量的心血。常祥林说:“从这个角度看,这次作品拍卖非常有意义,至少有助于扭转作者不受重视的现象,维护作者权益,调动作者的创作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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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后相声的低迷,也与艺术领域的用人机制有关。传统上我们习惯“好好学习当官”,而现在则是“好好演戏当官”。一些优秀的艺术人才在被提拔到领导岗位后,失去了继续从事创作的环境和时间,原本蓬勃的创造力也被繁忙的行政工作占据。常祥林就曾告诫有关领导,像姜昆、徐沛东这样的艺术家,有出大师的潜质,担心他们调到领导岗位后,“多一个官,少一个大师”。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就连姜昆自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坦言,工作太忙,时间太少,为了创作一部作品,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没有机会深入基层、体验生活,因此很难超越之前的创作。

常祥林说:“国营艺术团体的体制,也让人懒惰,反正工资收入有保障,演员没有市场压力,就缺乏创作新戏的动力。”结果,他们固步自封,缺乏创新,难以跟上时代的发展变化和观众的口味。电视屏幕上,很多相声都是重复表演,让观众不禁要问“新戏哪去了?”缺乏市场压力的年轻演员的素质,远不及相声大师的深厚积累。1940年,侯宝林、郭启儒在天津燕乐剧场演出时,按照合同,至少要会百来个戏才能应付。如今,大多数相声演员都难以掌握这么多戏。郭德纲曾讽刺道:“中国演出市场好进,会一两部戏,就能走遍天下。”话虽偏激,但也道出了相声界的一些现实。

传统相声复兴了吗?

时代变迁中的相声演进

经过90年代的低迷,相声在新世纪逐渐回暖,以北京德云社为代表的剧场相声越来越受到观众和社会的关注。 阔别传统相声已久的当代观众突然发现,老段子也有其魅力。

但与此同时,也有舆论认为,传统相声复兴是对始于上世纪50年代的老相声改造的回应,是“回归相声的本色”。对此,常祥林表示,“要历史地、辩证地看待传统相声,不能因为现在传统相声流行,就否定过去传统相声的改造。”他表示,始于上世纪50年代的老曲艺改造,是艺人们在新时代条件下的“主动自我拯救”和“主动自我更新”。“如果没有改造,相声早就走入死胡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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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容上看,传统相声笑话很大一部分难以适应新社会、新时代的要求。学者岳永义在《空间·自我与社会——天桥街头艺人的产生与谱系》一书中指出:天桥说唱艺人的说唱内容或多或少都与“性”有关。“大喜事”“妇女群庆生日”等色情笑话在当时颇为流行。传统相声中也有一部分是讽刺下层民众的,如带“胆小”字的笑话“胆小拉车”“胆小理发”等,嘲讽意味极强。此外,传统相声中拿伦理关系开玩笑也颇为常见。

建国后,一度被视为“下层阶级”的相声艺人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成为“人民艺术家”,渴望用自己的艺术才华服务于新社会。但当时的一些老艺人确实不适应新时代、新变化。1949年5月1日,两位打八角鼓的老艺人在北京白纸坊印刷厂礼堂表演老曲子,因内容不合时宜,未演完就被工人哄下台。这罕见的尴尬,让相声界一时不知所措,许多老艺人觉得新社会不需要相声,对未来感到迷茫和担忧。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1950年1月,在老舍、罗长培、吴晓玲等学者的支持下,侯宝林、孙玉奎、常宝亭等11人发起成立了北京相声改进组。《文章会》《菜单》《绕口令》等相声小品经改写后,很快便登上舞台演出,受到观众和艺人的欢迎。传统相声中一些思想性比较好的作品,如《转行》《戏剧与方言》《关公对秦琼》等,基本得以保留。经过去糟粕留精的改造,相声开辟了一条新的发展道路。从此,相声不再只是一种为了谋生而逗人发笑的把戏,而是一门与时俱进、为人民发声的真正的艺术。

回顾这段历史,不难看出传统相声的改良是必然的、必要的。至于如今观众对传统相声的追捧,有专家认为,这只是城市人对草根民间文化的新鲜感使然。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包容度,表演一些优秀无伤大雅的老段子是可以的。但演员们不要以为自己能讲出许多老段子就很了不起了。常祥林说:“很多老先生都讲不出那些传统相声?人人都会讲,就是不讲,为什么呢?心里有个标准。真正的艺术作品,必须体现表演者的艺术修养和精神境界,好的相声,必须让人笑过之后,让人回味无穷、回味无穷。”正如作家肖复兴所指出的,人们对传统相声的追捧,其实更多的是基于对相声现状的不满。

相声为什么不好笑?

对串扰本质理解的差异

“现在的相声不好笑”、“我觉得除了不好笑,其他都正常”等类似的批评声音近年来在媒体和网络上屡见不鲜。虽然历届相声比赛、春晚都有不少新作品涌现,但能被观众记住的并不多。“不好笑”成为相声没落的又一标志。

其实,相声“不好笑”的问题并不新鲜,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已出现类似问题。虽然时代背景完全不同,但这两次关于“不好笑”的讨论都涉及如何认识相声娱乐功能与教育功能的关系问题。

20世纪50年代以后,与旧相声的转型同步,相声界涌现出一大批歌颂新时代、新社会的作品。虽然也有《昨日》、《婚姻与迷信》、《巧手成难题》、《买猴子》、《遇见狂热分子》等优秀作品,但很多作品都是表面的歌颂,语言、情节、人物刻画过于死板,缺乏喜剧性和幽默感。当时有观众说“如今的相声不好笑”。相声大师侯宝林根据传统剧目《五红图》编排《阴阳五行》,演出后大获成功。老舍在分析其成功的原因时指出:“如今的相声比解放前干净健康多了。但是,这不应该被理解为相声可以放弃逗人发笑,表演者睁着眼睛背诵政治文章,听众边听边紧张地记笔记。它不应该这样。相声永远是相声,不管它讲的道理有多深刻,都要用幽默来表达,让人在笑声中领悟,潜移默化。”可惜,这种对相声艺术的深刻领悟,在20世纪50年代末随着极“左”思潮的蔓延而失传。长期以来,过分强调教育性和战斗性,遮蔽甚至否定了相声的讽刺幽默特性,许多相声沦为廉价的宣传。直到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相声才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不正之风》《这样拍照》《霸王别姬》等直面现实、批判时事弊病的优秀作品风靡大江南北。

但进入90年代,“相声不搞笑”的批评声再度出现。有人把这种“不搞笑”的原因归咎于电视,认为“电视相声”的出现破坏了相声的创作和表演规律,相声为了适应电视晚会不得不“削足适履”。电视节目的严格审查制度,使相声难以充分展示其讽刺性。相声回归剧场,是对“电视相声”的纠正。对此,中国艺术研究院曲艺研究所所长吴文科认为,这种观点不无道理,但一家媒体不应该为相声的艺术荣辱负直接责任。影响相声艺术繁荣的根本原因,在于相声行业本身。他说:“与20世纪80年代相比,相声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对社会现实的敏锐关注,很难抓住全国人民所关心的问题,直接反映人民群众喜怒哀乐的作品也少了,所以人们觉得相声不好笑。”

进入21世纪,社会的文化环境更加开放、包容、多元。但在市场压力下,追求纯娱乐性也导致部分舆论认为,相声除了娱乐之外,不应该有其他功能。其中,郭德纲的观点比较有代表性。他说:“你想想晚清时期相声是干什么的,不是讽刺人,不是教育人,不是歌颂谁,无非就是为了生存。相声演员是为了生存,观众是为了看热闹。我们的节目更注重娱乐性,就是为了让人开心。”

不可否认,郭德纲的观点是对以前过分强调相声教育功能的一种纠正,他的表演也因娱乐价值强而受到观众的喜爱。但这种观点如果推到极端,也未免矫枉过正。吴文科说:“把相声的本质归结为娱乐,是无知的。”他认为,相声如今萎靡不振、苍白无力的根本原因,就是内容苍白无趣,形式无所依附。他呼吁相声和一切文艺创作,在娱乐的同时,注重认知、教育、审美的功能和作用,在为观众提供娱乐服务的同时,帮助、引导观众。通过强化思想内容的精神和骨骼,提升自身的价值,赢得观众的青睐。

记者 张鹤 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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