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在原创丨口误（散文）

口误

文/周铁仔

腊月十九，我刚和亲戚通完电话，妻子就打电话对我说：“你以后不许再说‘你可怜’了，我关注你很久了，这好像成了你的口头禅，你自己都不去想。用‘可怜’来形容别人，无形中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和伤害。”

听了儿媳妇的话，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儿媳妇说的很有道理，不该用“你可怜”，用“你不容易”才更合适。

事情发生在我给亲戚买年货猪肉的时候，这天接到了住在山里的老婆的舅舅和小舅子、妹夫的电话：我们家养了一头年猪，打算腊月十九宰杀，你要订什么？

我说：虽然我们是亲戚，但我知道你的情况，如果能下单，两头猪屁股我都收了，你好可怜，辛苦养了一年猪，你却舍不得吃，要卖掉，我肯定要按照市场价赔偿你。

腊月十九这天，年猪如期宰了，亲戚叫他家孩子送了两块猪屁股到我家来，我马上给亲戚打电话说：孩子送肉来了，多少钱，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亲戚：这两块后腿肉分别是35斤和43斤，今年本地猪肉的市场价是15元一斤，你给我14元一斤就行了。

我说：那不对啊，15块钱就是15块钱一斤，亲戚是亲戚，友情是友情，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你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惨了。

挂断电话后，我给亲戚转了1170元。

老婆没有冤枉我，我好喜欢说一句“老婆可怜可怜我吧”。

我们小区一楼车库里住着一对老夫妻，儿女常年不在身边，我几乎每天都带着宝宝路过他们家，宝宝总要吃一块他们家的酵母包子或者几口米饭，老夫妻很喜欢我家宝宝。

我本来要去买点他们家的面酵（按照当地习俗，馒头的面酵是不能随便要或送的），给孩子蒸馒头，那天我去他们家拿了几块面酵，老两口只向我要一块钱，推搡中，我直接扔下十块钱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说：你可怜啊，一块钱太少了。

回到家，我对妻子说：“可怜的老两口，我怎么好意思只给他们1元钱，而把酵母都拿走了？我给他们10元钱。”

老婆刚要回答，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那户人家的老太太，手里提着一包面条，一进门就说：“你给的钱太多了，我给你点豆面试试。”

记得那是腊月十七下午，我开车去超市买些蔬菜等东西，在装了几袋蔬菜去称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一对母女把放在称重台旁边的几袋廉价蔬菜（劣质蔬菜）装进了推车里。小女孩一边帮妈妈装菜，一边说：妈妈，过年的菜我们都有了。

看到这一幕，我很好奇，于是在超市出口结账，等着和他们一起出去，走到离超市大概10米远的时候，我拦住他们，随口问了一句：我在超市看到，你们今天怎么都买便宜的菜了？

妈妈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孩子又开口了：我们没有钱买好吃的，好吃的太贵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请您稍等一下。

我走到我的车旁，打开后备箱，拿出一袋粉丝（10斤）给她们说：“这袋粉丝是给你们过年吃的。”母女俩有些犹豫，也有些惊讶。

我又对那位母亲说：你现在把她手机号记下来，明天再联系。去农贸市场小军店里拿点年货，就说你是范里干沟窑村的人，战士让我去拿的。刚才那孩子说的话我当真了。你真可怜，过年连好东西都吃不起。

目送母女俩离去，我心想：一袋粉丝也就三四百块钱，她们真需要，心里很高兴。我马上通过微信给小军的店主又转了一笔钱，并打电话确认。

第二天晚上，我看到小军店老板发来的微信消息：更换的年货（一桶油、一袋面、一袋米）已经被拿走了，其余的正在回收。

腊月二十五，外地老客户微信留言，要2只土鸡；腊月二十六，卢市老客户打电话来，要10只土鸡；回来过年的同乡也打电话来，要1只土鸡。

我打电话给横涧老乡说：有位客户需要13只土鸡，你能买来给他杀了吗？

老乡说：山上雪太厚，有点难，不过我可以做到。

我说：你去山上买23元一斤，我给顾客报价26元一斤，你别管我赚不赚钱，只要你能赚到点血汗钱就行。

26日，老乡破冰在山间雪地里走了一整天，才买了7只鸡；27日，他又买了6只。他穿着冰冷的衣服刚回到家，来不及换衣服，顾客已经等在门口取鸡了。

13只鸡送来后，横涧老乡给我转了50元钱，我拒绝了，他随后打电话跟我说：这是你应得的。

我说：你们这些穷家伙，你们辛苦两天才挣100块钱，我怎么拿得动呢。对不起，我说错了，你们也不容易，这钱我怎么拿得动呢。

打完电话，身后的儿媳妇及时提醒道：你又说你可怜了。

我说；我不是慢慢就改成：你不容易吗？

彼此的一个微笑也是一种鼓励。

腊月二十八，一位横涧老乡骑着三轮车，在结冰的路面上行走近二十公里，给我送来一些红薯到县城。

见状，我向他抱怨道：路这么滑，你怎么这么笨啊？

老乡说：我给你的钱你不要，不给我两个我种的红薯给你尝尝，你可真过意不去。

我认识的一个商人跟我开玩笑说：我每年过年都忙着给上面一家家送礼，没给哪家送礼我就心里不安；你每年过年都忙着给下面一家家送礼，没给哪家送礼你就心里不安。

我笑着说：咱们也不容易啊！

他们互相理解、互相微笑、互相鼓励。

我心里想：与人多施舍，自己就多得；与人多施舍，自己就多得。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

【作者简介】周铁仔（男），河南省卢氏县人，从军23年，在部队待了大半辈子。2006年5月的一天，突然想用文字记录下自己的一些人生经历，就这么做了，而且乐此不疲，并与朋友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