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性侵犯后 850 天
2016年6月27日,内蒙古自治区满洲里市,一名受害女孩坐在床边。新京报记者 曹晓波 摄
2018年秋天,中俄边境小镇满洲里的草地变黄了。市内一栋居民楼五楼的窗外,一座白色的风车在远处的山上不停地旋转。胡云的父亲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四个与他命运相连的人。他手里的香烟快要燃尽了,但他却没有注意到。
下午两点,人来了。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或多或少皱起了眉头,有的人礼貌地微笑,有的人点头回应。整个客厅都充满了思绪。他们不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丽丽一家,吴越一家,周昌一家,林晓一家,就足以认出他们的父母。
2016年5月,在满洲里这个小镇,13岁的初一女生胡云自杀未遂。原因是他受到校园暴力团伙的胁迫,一个月内被三名男子性侵六次。其中一名男子是52岁的史学和,他是内蒙古满洲里市原人大代表。警方介入后发现,除了胡云之外,还有另外四名初中女生受害。
一年后,案件判决石学和犯强奸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另外两名男子因强奸罪被判处9年和5年监禁;五人因强迫他人组织卖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 5年到15年。
申请抗诉、要求赔偿、默默等待……2018年8月24日,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判决,驳回原告、被告上诉,维持原判。 10月30日上午,胡云父亲的银行卡收到32793元。这是事件发生近两年半后,他第一次收到赔偿。
胡云父亲录得的赔偿金共计81983元,由5名犯罪分子分担。 10月30日,犯罪嫌疑人石学和收到第一笔钱。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案件发生850天以来,他们有的仍在反抗,有的在狼狈前行,有的已不再有太多感触。这起曾经轰动一时的性侵幼女案,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一)
胡云又动了。
房东的儿子从南方回来接管了房子。胡云和她的父母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一栋旧住宅楼搬到了另一栋旧住宅楼。这是她两年内的第三次搬家。
她的真实姓氏并不是胡。她的父母强调保护隐私,并把她的名字改成了胡云。
新租的房子有近90平米,空荡荡的,家具很少。旧沙发前没有茶几。客人来了,胡云的父亲从阳台上拉来一张油漆剥落的四脚凳,把泡茶的水杯放在上面。房间里没有电视。我只能听见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15岁的胡云躺在卧室的床上,大部分时间弯腰侧卧,面朝白墙。妈妈叫她起床,但她的马尾辫却在脑后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枕头边的乌龟娃娃一直朝着门口的方向微笑,仿佛在替她打招呼。
出租屋内,胡云侧身躺着。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我整天整夜坐在那里,抓耳挠腮。”最让胡云父亲担心的是,女儿已经不说话了,“问十问一答”。
事故发生前,胡云于2016年2月前往俄罗斯与父亲团聚。除夕夜,胡云拿着iPad坐在电视机前。白衬衫的领子露出一张白皙的达斡尔族血统的脸。春晚主持人一声令下,她开始在屏幕上撒红包。胡云的父亲看到她抢到了一两分钱,心里很高兴,就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胡云小时候就去学跳舞。胡云的爸爸从窗缝里往里看——当拉丁舞曲响起时,小胡云穿着芭蕾舞短裙和白色舞鞋,和老师一起转圈。
相册、获奖证书、课外书……家里的书架记录着她13年的成长,从生日纪念册开始,到封面印着的日记结束。她喜欢《江南老故事》中英子的父亲“因为他教会了英子如何独立”。肖胡云在读书笔记中写道。
胡云的父亲和胡云。新京报记者 陶若谷 摄
她7岁以后,父母常年去俄罗斯做生意。她被寄养在远房亲戚家,父母每月给她的工资在1000元左右。胡云向妈妈提到,他以前喜欢浅色衣服,但去亲戚家时,只能穿深色衣服,因为浅色衣服洗起来很麻烦。
2016年5月10日,也就是学校报案的当天,胡云的父亲还在距离满洲里6000公里的里海边上的大棚里种菜。几天后,当他赶回家时,胡云正盘腿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哭,脸上却有一种熟悉又不熟悉的表情,“就像是我做错了事而抱歉,但又不完全一样。”以前,胡云会立即搂住父亲的脖子,开始旅行。包包,看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可是这次我没有。胡云的父亲猜测,女儿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担心大人议论她、责骂她、惩罚她。
学校老师告诉他,当胡云写完成绩单后,他说:“都说了,都做了,我现在可以自杀了。”
那段时间,她一出门,就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在遗书中写道:“我想找一个人,因为我缺乏爱。”她还提到了父亲,并两次写道:“我非常想念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满洲里就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烂摊子,只有没有发生的事情,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胡云的母亲说,为了避免被批评,他们两年前就从满洲里搬到了齐齐哈尔。
2016年6月底,夫妻俩带着胡云前往北京、天津就医。她妈妈不敢告诉她,她就以出去散散心的名义保密了。胡云不知道自己要坐飞机去哪里,所以拉杆箱里只有洗漱用品和几件换洗的衣服。路上,每当到了人多的地方,她都会紧紧握住妈妈的手,手心都出汗了。
北京垂杨流医院诊断她的症状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潜意识僵硬”。她在另一家医院住院了一段时间,但感觉没有好转,所以她的父母又带她去了北戴河。
2016年6月29日,内蒙古自治区满洲里市一名受害女孩的精神检查记录。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面朝大海,她入住酒店,对所有的提议说“不”。最后,妈妈问她:“我们不回满洲里,回老家可以吗?”她回答:“好的。”
这是胡云在父母记忆中最暖心的回答。
两年多来,胡云妈妈的生活几乎全部都是24小时监视女儿,等她吃饭、洗漱,想陪她聊天就陪她。胡云因终日沉默寡言,被迫退学。他每天服用两片药——劳拉西泮片和盐酸舍曲林片,以治疗隐藏的精神问题。 “接受它们,不要问任何事情。”
将手机交给公安机关后,胡云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白色的鞋子放在家门口。鞋底和鞋面一样白。搬进这栋老住宅楼后,她就再也没有下过楼。偶尔,她拿起iPad玩切水果的游戏,水果被她的指尖切成两半。妈妈担心地问:“这个游戏有那么好玩吗?”她什么也没说,剪了一会后,说道:“是啊,很好玩。” ”
胡云说完,母亲更加担心了。
“我老婆今年头发都掉光了,现在都秃了,你看。”胡云的父亲拉了妻子的脖子两下,示意她低下头。他的右脑,几根黑发横过,露出了一只拳头。头皮好大。从去年的某一天开始,她就开始疯狂脱发。现在她已经接受了斑秃的现实,不再化妆了。
“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毛病!”在胡云的父亲看来,妻子的身体变化就是创伤的物证,他急于炫耀。
2018年9月5日,胡云又一整天没有说话。胡云爸爸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法院,他压低了声音,到外面的走廊去接电话。呼伦贝尔市中级人民法院负责未成年人案件的工作人员表示,高院二审判决已经下达,请他去取判决书。
胡云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二)
性侵丑闻的曝光,是从胡云买安眠药开始的。
她询问药店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杀死小狗,但店员没有卖给她。 2016年5月10日,陪她去药房的同学将此事告诉了班主任。老师问她怎么了,她告诉她被迫“接班”的事。
胡云在遗书中写下了这些话。一个月前,她认识了另一所学校的高中生徐某,两人成为男女朋友。没过多久,与徐同校的高中生王红(中介)来找她说:“你现在关系很乱,我想让你接一份工作。” 4月10日,她被王红强迫“上岗”。 ”并与“老阿姨”发生了性关系。当时,她并不知道“老阿姨”是谁。“我必须去,否则他们会打我,”她写道。
胡云2016年5月写下的一封“遗书”。新京报记者 陶若谷 摄
警方介入后,发现了13岁的李莉、14岁的吴越和周昌、以及15岁的林晓。她们都举报自己遭到了“老阿姨”的性侵。这位“老阿姨”名叫石学和,是满洲里市人大代表、福润兴酒店法定代表人的父亲。强迫性交易发生在这家酒店的九楼。
李丽看到王宏打了胡云一巴掌,又踢了胡云肚子五分钟。她还对李丽说:“你要是不听话,就跟胡云一样了。”酒店房间内,“阿姨”透露,吴云打开胡云的浴巾时,被王红胁迫,躲在厕所里观看并收钱。
女孩们连续几天配合警方调查。直到8名涉案犯罪分子全部被查清,这起触目惊心的性侵未成年少女案件才得以曝光。
警方调查发现,王红和四名失业妇女是“中间人”。他们利用陌陌、QQ等网络聊天工具识别男性、推荐女生,然后采用殴打、恐吓等暴力手段强迫低年级女生提供性服务。遗传给较弱的人。
根据警方向法院公布的调查内容,5名犯罪“中间人”中的一两人最初也曾遭到石雪河的性侵。
石学和今年52岁,家人在当地经营房地产和建筑工程公司。另外两名犯罪分子分别是:34岁的赵洪波,曾在满洲里海关货检中心工作; 42岁的常忠义,曾在中国银行满洲里分行工作。
一审那天,胡云的父亲第一次见到这三个人。石学和戴着手铐走进法庭,穿着一件白色圆领T恤,正如女孩们描述的那样,头发梳得光溜溜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让胡云的父亲很疑惑,“我们对他恨之入骨,他对待我们,我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法庭上,三人均不承认犯罪行为。辩护律师表示,他们不知道女孩的真实年龄,只承认发生性关系,不承认强奸。
根据判决书中的警方记录,两人以上的供述证实,两名女孩与犯罪者发生性关系时都穿着校服。 “中间人”赵艳的供述显示,当她联系石学和时,石说“我想要一个年轻、受过良好教育、社会地位不高的人”。
法院指定的精神病医院对胡云进行了评估,结果显示“沉默与强迫性行为有直接因果关系”。但石学和的律师辩称,“无法证明强迫行为与被告人有关”。
2017年9月1日,内蒙古呼伦贝尔市中级法院作出判决,认定被告人有罪。其依据之一是:凡与十四岁以下幼女通奸的,均以强奸论处,应从重处罚。对于年龄在12岁以上、14岁以下的受害人,根据其身体发育、言语行为、衣着特征、生活作息等,可能是年轻女孩。如果实施通奸等性侵犯行为,则应视为行为人“明知”对方是幼女。
关于附带犯罪的民事赔偿,胡云因遭受严重精神损害获得赔偿金8万余元,由5名犯罪分子分担。其余四名女孩没有得到任何赔偿。
随后,5名被害人家属向检察院申诉,要求对犯罪嫌疑人加刑并赔偿百万元以上。抗诉申请未成功,但由于8名被告不服判决提出上诉,案件进入二审阶段。
从那天起,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省高院的判决。
2016年6月29日,内蒙古自治区满洲里市,一名受害女孩的父母到检察院讨要说法。
(三)
9月6日,接到呼伦贝尔中院电话的第二天,胡云的父亲早上8点30分出门。
巴士穿过大兴安岭,进入呼伦贝尔草原腹地。胡云的父亲坐在第二排。车头的闭路电视上轮流出现宋小宝和小沈阳。原本应该有笑声的地方,扩音器协调地发出了电子声模拟笑声。胡云的父亲从来没有笑过一次。不是不好笑,而是他已经看过太多次了。
“这是这段时间唯一循环播放的节目,海拉尔过后,就该播放《成吉思汗》了。”胡云父亲的咖啡色公文包里装着厚厚一叠文件。两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去内蒙古,寻找公诉人、接送材料、询问进展情况。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条路上来回了多少次。
胡云的父亲从齐齐哈尔坐公交车到满洲里。新京报记者 陶若谷 摄
判决书第59页载明,罪犯赵洪波、常忠义的刑期分别为:九年、五年。接下来是生效日期,“从2015年7月2日到……”胡云爸爸指着数字“5”,按到指尖发白,愤怒地说:“怎么能从2015年开始呢?2016年我刚刚报案,就无缘无故提前一年公布了?”
他的东北口音变得高亢,夹杂着脏话,“这样的强奸犯就判五年了?怎么判的?”当他陪着女儿去公安局指认常忠义时,胡云的声音可怜兮兮,警察们竖起了耳朵。只有这样我才能听到。判决书记载的供述显示,胡云与常忠义发生性关系时,下体流血,并感到强烈疼痛。
一审判决公布后,胡云霸申请抗诉,对三名男罪犯加刑。他还向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和全国人大常委会提交书面材料,对法院错误确定日期提出抗议。一年后,他收到了改正裁决。
案发后,他得知赵某、常某已被取保候审。胡一刚到检察院问:“为什么放了他们?”他后来通过记者了解到,赵、常以及涉案“中间人”均不承认双方之间存在交易;没有发生任何战斗。 、精液等痕迹证据不足,满洲里检察院将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检察官曾对记者表示,“案件审查特别复杂”。
2016年7月、8月,媒体介入后,胡云家里持续热闹了好几天。学校、法院、检察院都去看望了她,表达了对案件的关注,甚至为几名女孩指派了心理医生。胡云的父亲听过很多“公正判决、严惩罪犯”的话。赵某、常某也于7月2日被正式逮捕,市政府给五名女孩每人3万元补助。
但在法庭上,他听到被告律师不承认这个或那个,他就非常生气。一审判决前,他无法联系上法官。由于担心不公平,他在满洲里市中心最繁华的广场下跪。附近居民看到他,看到地上白纸黑字写着“严惩强奸犯”。
胡云的父亲向记者展示了两年多积累的申诉材料。新京报记者 陶若谷 摄
2018年8月27日,他带着胡云从齐齐哈尔坐30个小时的火车到呼和浩特见二审法官和检察官,希望他们看看孩子目前的情况。到了省高院门口,他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他与法官打了两分钟电话,得到答复:案件正在审理中,将根据书面案卷材料作出判决。
车到达满洲里时,天已经黑了。边境小城的街道两旁,洋葱形圆顶和拱形尖顶的苏式建筑交织在一起,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
路过一家12层酒店时,胡云的父亲指着窗外,“这里,福润兴。
(四)
满洲里的酒店一年只有三个月热闹,最热的三个月是草长得最高的时候。
“福润兴”号称四星级酒店。一位在这里工作了6年的员工表示,酒店运营一直正常,没有出现任何延误。停车位充足,景观好,热水充足。
福润兴酒店外景。新京报记者 陶若谷 摄
在员工眼中,石雪河是一个身家至少上千万的大老板。他对每个人都很友善,不会因为没有钱、没有权力而看不起任何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出“如此不道德的事情”。
石雪和住在市中心的一个普通小区里。他的公司建造了几栋建筑物。他住在两栋楼之间的走廊上建的房子里。
一年多以来,很少有人再见到他的妻子和孩子,“这些窗户总是漆黑一片”。以前,他的妻子经常去小区附近的澡堂洗澡,一次花费十几块钱。洗澡师傅叫她“庄姐”。事发后,洗澡师傅只见过她一次。她猜测,“庄姐一定很恨她的丈夫。”庄大姐今年50多岁,是满洲里时兴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同时也是呼伦贝尔市呼伦湖建筑安装工程公司的监事,施学和担任该公司的董事长。
2018年9月9日黄昏,庄姐素颜出门,身穿深红色针织外套。锁上车门后,她坐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GL系列越野车。
在当地人眼中,石家是“见龙之始不见龙之尾的能人”。邻居们评价石学和善良、低调,也有人认为他运气不好。一名40多岁的男子说,石家夫妇年轻时从南方来到满洲里,开始做起一个10人的小包工队。他们取得今天的成就并不容易。
石学和被捕前居住的地方。新京报记者 陶若谷 摄
两年多来,除了在法庭上进行例行的道歉之外,被告席上的八个人都没有联系过女孩的家人表达歉意。
“如果你不想来,律师可以来。不,一次也不会。”吴月妈妈无法理解。
吴越的代理律师塔拉表示,二审并非家属上诉,而是八名犯罪分子上诉,为自己无罪和轻罪辩护。 “能维持原判就已经很好了。”
塔拉律师参与了从一审到二审的整个司法过程。她表示,受害女孩及其家人所遭受的实际困难是现行法律的漏洞,“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对于二审的结果,她并不感到意外。 “法律对犯罪民事赔偿的范围有明确规定,只包括已经发生的医疗费用、工资损失等,未发生的费用和精神损失不包括在内。”
她说,“法官只能根据现有的法律规定做出裁决,也做了很多调解工作,但石雪和的儿子却别无选择,只能付出代价。”
就赔偿问题,双方已通过法院调解多次沟通。今天60万,明天90万,后天20万……无论是胡云的父亲还是吴越的母亲,赔偿金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一串数字。上次提到赔偿是在二审法院。石学和的儿子提出赔偿胡云一家30万元,其他四户人家各赔偿5万元。
对于胡云家属要求的240万元赔偿和其他四家人要求的160万元赔偿,二审判决指出,除8万余元的医院治疗费、鉴定费、交通费、住宿费外,一审判决已判给的费用,其二审提出的精神损害、失业、转移安置费用等不属于刑事附带民事案件范围,不予支持。
11月2日,内蒙古省高院宣传部一名于姓工作人员表示,如果是已经宣判的案件,必须按照正式程序作出决定。
(五)
和胡云一样,吴越和李丽都是性侵受害者。
胡云第一次被迫“接班”的那天,初二的吴越跟着王宏,在操场上围住了胡云。王红威胁她要负责看守和收钱。当胡云被揪着头发,把头按在地上挨打的时候,李丽在一旁看着。她听到王红一行人说:“你们再不听我的话,我们就带你们去扎区(满洲里市郊扎赉诺尔区)卖洗头房。”
一年多来,吴越和莉莉成了最好的朋友。她们彼此不认识,而且她们是五个女孩中唯一去过法院的两个人。庭审期间,两人并排坐在法庭旁边的房间里,对着墙上只有图像、没有声音的闭路电视,看着大人们来来回回地争吵,心里感到非常恼火。
吴越不想去。她听说要当场指认罪犯,所以就去了。她希望“那件事”能够快点解决,不要再提。至于如何结束,“你别告诉我,那是大人的事。”
一年前,吴越第一次去桑拿浴室洗澡。洗漱完毕,她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在这间封闭、热气腾腾、裹着温暖的黄色木板的房间里,她不再梦见强迫她“接班”的王红,也不再梦见肚子鼓鼓的“老阿姨”,也不再梦见那个强行“接班”的王红。关于警察、律师和记者。喋喋不休,没有父母。
以前,她睡觉的时候经常会突然睁开眼睛,就像是在课堂上偷偷睡觉一样。那段时间,父亲一生气,就会严厉地斥责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吴越沉默不语,泪流满面。有一次,她爬上五楼卧室的窗台,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她想不通:“我后悔当初不应该认识那些人,把我带到沟里去。我很恼火,我很恼火大人们吵闹吵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不能抱怨或后悔。”
我的母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觉得这不是她的错,但又不敢为她辩解。看到女儿在房间里哭泣,丈夫大吼后抹了几滴眼泪,“这个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就看到吴越在写字台上化妆。她在脸颊上打了粉底,照了照小镜子,涂了眼影,然后把长发扎得很高,用黄色的发带扎起来。吴月妈妈问她:“你要去哪儿?”她说:“不。”
吴月妈妈现在特别警惕自己见到的人、出去的目的。今年8月,母女俩因此事发生争吵。吴越的一位女朋友来家里住了几天。这个女孩刚刚有一个男朋友。吴越的母亲让他们远离彼此。 “她父母不在家,一直陪着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发生什么事了,妈妈?”吴越的母亲沉默了,忍住了即将说出的话。她知道“那个东西”只是一个机关,与它有哪怕一丁点关系的她都提不起来。
从进桑拿房的那天起,吴越就爱上了洗澡。她可以洗澡将近一个小时。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缓解压力的方法。趁着父母不在,吴越打开电视,在热搜栏里寻找想看的剧。她说,《延禧攻略》是“史上最好的电影”。看到魏璎珞一步步从底层爬到顶层,打败那些欺负她的人,站起来,真是“令人享受”。
李莉今年初中毕业。中考8科我总共考了305分,英语只考了46分。毕业前不久,李琳的妈妈接到了学校的电话。当她到达学校时,两辆警车已经停在门口。
丽丽又出事了。与上次不同。这次李丽又欺负别人了。
丽丽妈妈带她去给隔壁班的女生道歉。女孩看到李丽后吓坏了,躲到了父母和警察的身后。李丽威胁她,“你再不阻止,晚上回家可能就见不到父母了。”
这一年来,莉莉的妈妈已经发现莉莉不再是那个说话轻声细语、早起用英语大声朗读的好女孩了。性侵案发生前,李莉就读于重点学校,英语满分120分,总分110多分。 Li Lim 的母亲雇了一名司机,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四次。回到家,写完作业,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着蜡笔小新。体育课上多跑几圈累了,女儿就会撒娇抱怨。
性侵犯案发生后,李·林(Li Lim)的母亲听到女儿在微信上与同学聊天,有人出现在语音信息中,他们没有很好地与谁同意,并要求她挺身而出。李李的母亲看到了几个高1.7米高的女孩,她的家门前站着。她要求女孩进来,但是李李说不,只是在那里等。
在最初为她的女儿设计的生活中,李李将被录取到一所关键大学,成为公务员,嫁给一个好家庭,并过上平稳的生活。看到李·李(Li Li)的性格改变了180度,胡安兹()感到难过,但也微弱地快乐:“我不再需要担心她被欺负。”
她反映出,如果胡云的自杀票没有透露整个案件,李李可能会将受害者变成犯罪者。 “我们将是下一个进入(公共安全局)的人。”
(六)
2018年9月7日下午,在我面前,胡云的父亲邀请了另外四名家庭成员去胡素姨妈的家。
客厅的大小为二十至30平方米,窗户朝南。 2点钟,李李的母亲到达了指定的时间,坐在沙发中间。其他三个家庭迟到了。爸爸胡恩终于坐下,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小木凳上。
胡云姨妈的客厅窗外。北京新闻记者Tao Ruogu的照片
场景有点沉默,他再次站起来:“现在记者在这里,可以说我们要说的一切。”
Wu Yue的父亲交叉双腿,清了清嗓子,并在抱怨孩子的表现方面领先:“一个主题只得到12分。我带一个小学袋上学,但她带着一个小的萨奇去上学,就像去购物一样”。另一位父亲立即提出答案。他说:“上学非常好,但是我家中的一个不上学,我该怎么办?”
突然,房间里充满了嘴。每个家庭都有很多痛苦的倾倒,他们也证实了过去两年对彼此的记忆。
事件发生后,这五个家庭以前不认识,并在事件发生后建立了一个微信集团。每次取得进步和结果时,我们都会在小组中预约去海里尔和霍霍特。在巨大的伤害中,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支持。
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他们有相同的目标,但他们有自己的争端。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小计算,他们都默认地彼此了解。
周的母亲收到了二判决的电子版本后,她立即将其从微信中删除,担心女儿会看到它。在两个小时内,她吸烟至少六支香烟。前一天晚上,知道记者来了,她抽烟直到早上三点,无法入睡。
事件发生后,她每天晚上都向李李的母亲发送微信消息,询问李李的表现并安慰她。当时,李·林(Li Lim)的母亲只知道五名受害者中有两名参与了胁迫。周张更加参与,几乎被捕,但由于年龄不足而被定罪。一年半后,她仔细阅读了判决,发现在李李事故的那天,周昌在QQ预约到北胡公园(Beihu Park),在那里进行了强制性交易。
在找不到李李的几个小时内,她收到了电话和短信。一个女孩对她说:“阿姨,不用担心,李李很快就会回家。”
直到今天,她一直不确定叫她的人是谁。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周·昌和吴尤苏的之一。
“你不想问吗?”我说。
“别问。”李·林(Li Lim)的母亲摇了摇头,“她(周·昌(Zhou Chang)的母亲)想保留孩子,并担心我会再次起诉她。我明白。”
几天前,法院给李·林的母亲打电话,并要求她通知其他公司以收集二判决,但她没有通知她。看到周·张的母亲抽烟,急着离开,她去打个招呼。两者没有说话超过一年,而这五个家庭的微信集团仅在半年前就停止了。
送走客人后,胡云的客厅里的垃圾桶里有数十头烟头。爸爸胡恩叹了口气,说:“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局势。”
他带我去了吴尤的家。
看到吴Yue从卧室出来,胡云的父亲问她,其中一名案件的人是什么。 Wu Yue的脸沉没了,她很快回到房间,从内部锁上了门。吴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他,他就是这样。他不知道他的话是深的还是浅的,他不在乎孩子是否能引起他的注意。”
与胡素父亲对罪犯的仇恨相比,吴尤的母亲更关心现实生活中的赔偿。房地产!”胡云的父亲立即说:“你想要什么钱?你困惑吗?困惑?”
他对眼睛的角落微笑,试图结束争端,并使五个家庭在局外人面前同样同意。
(七)
在采访结束时,胡素的父亲坐在木板上,用一只手支撑他的下巴。他突然问我:“这份报告的标题是什么?”他记得两年前,关于此案的报告发表后,在线媒体更改了数十个头衔,而新闻传播到了整个朋友的圈子。
“什么头衔?”我问。
他说:“ NPC副手强奸了一个年轻女孩,占据了60万个个人利益;由NPC副手强奸的年轻女孩生病了。”
“您认为这些标题很好吗?”我有点惊讶。
“这不是很好,只有令人兴奋的头条可以吸引注意力。这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我真的别无选择。”两年前,一份报告“内蒙古的4名初中女生进行了性侵犯,52岁的市政人民代表代表和其他8个人”,“被捕”,他没有在微信中发布,“不发布是一个矛盾。”
后来,胡元曾留下来,“看,爸爸也寄来了,她怎么看?”
但是胡元的父亲仍然想要解释和心理平衡。 “我们必须严厉惩罚他。没有更多的孩子会像我的那样。”他希望每个人都知道这五个家庭每天都在用手指在做什么。他说,案件已被裁定,他们三个人是否有监禁,“我们的家人没有监禁。”
“在性侵犯850天后,写作。”
北京新闻记者陶鲁古(Tao Ruogu)和编辑陈小修(Chen )校对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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