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斯动画总裁揭秘：超级动画究竟该如何制造？

2025-10-18 -

一场夏日突发的雷暴天气，导致吉姆·莫里斯(Jim )前往北京的首个行程，被迫延后了整整24小时。

这位62岁的皮克斯动画工厂总裁抵达上海机场后，遭遇了长时间的滞留，为此他显得格外心烦意乱。遇到《财经天下》杂志的编辑时，他对于中国气象状况的意外，同样，他坦言对中国动漫影片的了解非常有限，中国制作动画的历史确实源远流长，但国际上并没有中国本土的动画作品，因此在这一点上存在巨大的进步空间，这让他感到十分期待。回顾往昔的辉煌，《铁扇公主》作为国内首部动画长片，曾远销亚洲诸多国家，《大闹天宫》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更是斩获了包括第二十二届伦敦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在内的三项国际荣誉，然而九十年代至今，中国动画电影却遭遇了在国际市场中的失落局面，连观看的机会都变得稀少，吉姆对此表示了些许惋惜。

中国动画界对吉姆及其领导的皮克斯公司表现出格外的重视，这种反差十分明显。皮克斯作为全球顶尖的动画制作企业，迄今赢得了28项奥斯卡、8项金球奖以及11项格莱美殊荣。早前担任土豆网掌门人的王微，在2013年创建追光动画工作室之际，便将打造本土版皮克斯作为自身的发展蓝图。光线传媒彩条屋影业总裁易巧以“高概念、有趣、任性”三个词汇概括皮克斯，称其为行业典范，表示应当给予其敬意并借鉴其经验。

中国动画电影与皮克斯相比究竟存在多大差距？或者说，中国动画的自主创新是否能够探索不同于皮克斯的成长路径？吉姆·莫里斯此次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思考方向。

商业与艺术的博弈

皮克斯并未公开表态，但根据观众反响和票房成绩，赛车系列堪称该公司的“遗憾之作”。《赛车总动员1》（简称《赛车1》）是皮克斯制作的头11部动画长片中，唯一在烂番茄网站评分未达90%的影片。至于转型拍摄谍战题材的《赛车2》，更是导致了皮克斯历史上首次遭遇口碑危机的局面。然而颇具玩味的是，从《赛车1》到《赛车2》的五年期间，相关产品的全球销售额累计超过百亿美元，使赛车系列跻身皮克斯收益最高的电影行列。

赛车系列动画影片因为衍生产品广受欢迎，变成皮克斯获利最高的电影作品。

那巨大的反差之中，2017年这个十年之后的时间点，耗费五年心血打造的《赛车3》终于问世，它获得了65%的烂番茄新鲜度，这个比例超过了第二部作品39%的得分，许多影评人认可了这种转向现实的设定，因此口碑上成功扭转了之前的低迷状态，首周北美票房高达5354万美元，击败了《神奇女侠》，夺得了当周的票房头名

这次皮克斯是决心通过好口碑扭转局面，还是被衍生品带来的经济效益吸引？吉姆面带微笑地回应媒体：“我们打造每个系列都源于导演或主创的激情，因此并不清楚某个系列能否完结，往往连后续作品是否存在也无从知晓，这些问题在我们着手创作时都尚未定论。皮克斯的产出节奏大约维持在每两年三部的水准，这家公司似乎无意为盈利而仓促开发续集，倘若缺乏值得讲述的新情节，即便该系列广受欢迎且成就斐然，也不会着手制作后续作品。

吉姆·莫里斯。

吉姆以安德鲁·斯坦顿为例，他是皮克斯的元老，也是一位知名导演和编剧，曾被称为“皮克斯二号人物”。当时，安德鲁同时担任导演和编剧，完成了《海底总动员》的创作。该片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超过9亿美元票房，并且赢得了皮克斯历史上第一座“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杯。即便如此，安德鲁也没有产生制作续集的想法。后来他忽然意识到，还有些重要角色的经历未曾提及，于是过了十三年，他推出了《海底总动员2》，让往日的配角蓝唐王鱼多莉成为故事核心，描绘了一个“怎样在放松状态下展现真我、探索个人意义”的篇章。

这种商业模式将艺术放在首位的情况，对中国动画电影从业者而言或许太过理想化。光线传媒彩条屋影业总裁易巧曾公开宣称，假如《大护法》能够实现收支平衡，公司就会考虑开发续集。当前中国动画产业高度依赖资本运作，因此作品的声誉如何，抑或是市场反响怎样，才是决定是否继续创作下一部的关键依据。

评分达到8.0的国产动画《大护法》最新宣布将开拍续篇作品。评价褒贬不一的《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早在2015年就推出了第七部剧场版电影，七年时间里总票房突破7亿元大关。反超前辈的《熊出没》系列动画电影，今年初上映的第四部作品便取得了5.4亿元票房佳绩，四年累计收入已经超过13亿元。

因此，九十年代废除国产动画的计划统购与国家扶持，导致行业陷入低迷，而今天投机资本大量进入，国产动画电影已进入无序发展阶段，2016年全年，依据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登记备案的动画电影数量高达182部，较前一年增加的40部，增幅为百分之三十。不过，2016年公映的39部中国动画电影里，只有与美国合作的《功夫熊猫3》有海外资本参与，其余38部完全由国内制作的动画电影，其累计票房收入都不如《疯狂动物城》单部电影的票房高。

在吉姆看来，皮克斯虽然拥有上千名员工，却并非尽善尽美，缺陷体现在构思层面、治理层面以及成员的投入程度等方面，但与资金无关。皮克斯财力雄厚，Brain提供的数据显示，自1995年它在纳斯达克挂牌交易以来，单是电影票房这一块就累积了超过百十亿美元的进账，其规模庞大的周边商品市场更是潜力巨大。今后，国产动画创作会受到资金左右还是坚守艺术理想？这会是财富充裕时代同样要慎重处理的关键问题。

人才管理与断层

《赛车3》的导演布莱恩·菲坦言初次担任导演工作。他属于皮克斯内部发掘人才的机制直接帮助过的人选。

吉姆·莫里斯和《赛车3》的导演布莱恩·菲。

吉姆向《财经天下》周刊透露，通常情况下，选拔导演的人选都来自故事创作领域，这些人一般都曾是故事插画师，叙事方面的能力相当成熟，当然，也有动画师、剪辑师转而成为导演的个别情况，皮克斯与其他工作室的不同之处在于，公司里的每个人每天都必须到岗，而大多数工作室只是根据项目需求临时聘用员工。我们召集了一批文艺工作者，他们共同创作了若干影片，我们借助这些实践发掘那些卓越的从业者，观察谁最擅长演绎情节，谁具备与生俱来的指挥才能。导演这个职业难度很大，需要引导二百五十号人明确行动方向。

布莱恩·菲比年轻，所以他的孩子气比吉姆表现得更明显。他公开展示与父母、妻女的合影，谈到自己借助动画排解了失去父亲的悲伤，并从中领悟到生命是跨代传递的。他出于对家人的关爱而开始这项工作，吉姆领会了他的意图：我们特别喜欢这部电影，因为它讲述了一个关于步入人生某个时期的故事，那个时期里，所有事物都与以往不同，但人们仍需继续前行，开启生命的下一段旅程。

而同样耗费五年时间制作动画电影《阿唐奇遇》的王微，也一直沿用公司内部的选拔流程来挑选人才，但最终没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人选，王微不得不亲自操刀执导了公司创办至今的包括《小门神》在内的三部动画巨制，此前在土豆网的创业经历为他赢得了数亿美元的投资收益，也让他更容易赢得投资方的青睐，追光动画公司成立后不久就成功获得了A轮融资，第二年又顺利完成了B轮两千万美元的融资。但创业之初动画制作经验几乎空白的他表示：“直到《阿唐奇遇》全部制作完成，基本上才明白动画电影是怎么回事。”皮克斯原先为卢卡斯影业的电脑动画部门，其在技术上的积累是王微难以模仿的。中国动画到底是缺少人才还是缺少技术？为何采用相同的工作室制度、内部选拔机制却达不到相同的结果？

怎样才算是自己心目中的优秀影片，以及动画领域人才的稀缺性才是最令人头疼的问题。《大鱼海棠》的导演之一、曾从清华大学退学投身动画事业的梁旋这样说道。有经验的人往往才华不足且热情缺乏，而才华横溢的人又常常经验匮乏，这正是中国动画行业在开创阶段遭遇的人才短缺现象。在2000年这个时间点之前，全国范围内只有北京电影学院一所大学设置了动画学科。目前不完全统计显示，国内有超过一千三百家本科或专科院校开设了动画学科，并且设立了将近两千个动画类别的专业方向，每年大约有十万人以上从动漫学科领域毕业进入就业市场。另一方面，《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每年都有发布，2010年至2015年期间，本科动漫学科遭遇困境，被贴上“高风险”标签，主要源于无序发展，学生掌握的才干同职业需求脱节，加之科技日新月异，行业变化快。

梁旋表示：优秀的内容制作者，以及技术领域的从业者，都需要优质作品持续地帮助其提升能力……他认为，要使整个行业涌现出大量优秀成果，并且培养出众多杰出人才，可能还需要若干年，估计是五年到十年左右的时间。

自从《玩具总动员》上映以来，皮克斯电影公司便被公认为制作出富有思想深度且适合全家观看的优秀影片的品牌。

中国动画界人士，诸如王微，在内部选拔体系上追求像皮克斯那样的发展模式，同时对于制作全家观看的电影，也展现出类似皮克斯的坚持。实际上，自《玩具总动员》问世以来，皮克斯已经逐渐被视为蕴含深刻寓意且适合全家老少的影片的象征。吉姆也表明：创作时并未将特定人群作为目标，按照通常认知，动画片主要面向儿童及家庭，但皮克斯并未遵循这种传统观念，期望观影者能各占一半比例。根据他的体会，越是刻意迎合目标群体，越容易遭遇挫败，毕竟作品是否契合大众，最终还是要由观众来评判。

“合家欢”对皮克斯而言，是根本理念，对中国动画电影领域人才不足的情况而言，却是难以企及的目标。《大护法》是中国首部自行标注“PG-13(建议13岁以上观看)”级别的动画影片，出品方之一易巧表示：“合家欢并非中国动画的最佳发展模式，因其实现难度极高，能够达到这种标准的创作者非常稀少。”所以风格化、作者化，是现在的出路。”

原创力

2006年，皮克斯以74亿美元的价格落入迪士尼旗下，不过近些年，这家公司因为新原创动画影片数量稀少，反倒是老片续集扎堆，从而引发了诸多非议。尤其是迪士尼近些年，靠着《冰雪奇缘》《无敌破坏王》《超能陆战队》《疯狂动物城》等一系列原创动画作品，再次赢得了市场的喝彩，而皮克斯仅凭《头脑特工队》一部影片，尚能与之比肩。迪士尼真的会损害皮克斯的声誉吗？这不禁让人产生疑问。

《财经天下》周刊的记者当面询问吉姆皮克斯和迪士尼的合作关系是否融洽，他爽朗地回应说，迪士尼是好莱坞首屈一指的企业，双方的合作十分顺心那是在2006年收购落成之际，他刚加入公司不久，当时“皮克斯惯于以别具一格的法子对抗迪士尼”，不过他坦言：“迪士尼在电影发行与宣传等核心环节表现卓越，这既确保了影片水准，也使得更多观众得以观赏到这些作品。与此相对，我们运用的一些方法对迪士尼同样效果显著，迪士尼的首席创意官约翰·拉斯特，他曾是皮克斯的执行副总裁，为迪士尼动画工作室带来了新的生机，他同时表示，皮克斯也在协助迪士尼负责真人电影的工作室。

人们质疑皮克斯的创新能力，同样也在探究中国动画电影与皮克斯的差距，这种探寻不会停止。

易巧坦言相当坦率，几年前对比的话，差距极大，根本无从谈起比较，那时我们确实拿不出像样的成果来。现在看来，技艺、专业能力、运作方式以及市场认可程度，依然相距甚远，不过中国现在有了可以参照的方面——那就是热忱和构思。国内涌现出许多对电影充满激情并且十分坚持的创作者和制作集体。这些团队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启动了首部电影制作，将来市场上将会涌现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

目前，美国动画电影在国内电影市场中所占的票房比例大约为百分之十五。皮克斯公司面临的一个难题，是在竞争日益白热化的情况下，如何与迪士尼、梦工厂、蓝天工作室、照明娱乐等业内领先企业争夺国内百分之十五的市场份额。另一个难题，则是要解决其作品在中国市场接受度不高的问题。

《怪物公司》是一部2001年的美国计算机动画喜剧片。

吉姆执掌的皮克斯公司显然已经意识到中国这一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的关键作用。他直率地表示：公司其他市场存在局限性，发展空间有限。这些市场影院数量众多，行业趋于稳定，缺乏变动，难以产生新的观影人群，尤其是公司高度关注的16至30岁群体。而中国的这部分观众规模庞大，令公司倍感振奋。此外，中国电影逐渐进入海外市场，我们感到十分欣喜，这对电影行业和电影这门艺术都有积极意义。

但是皮克斯的动画片在中国市场反响热烈，票房却一般。比如2015年的情况，《头脑特工队》虽然在全球赚得盆满钵满，拿到了8.6亿美元，可是在中国只拿到了0.97亿人民币。那一年国产电影表现也不错，《大圣归来》收获了9.56亿票房，《熊出没之雪岭熊风》拿到了2.96亿，《十万个冷笑话》也有1.2亿入账。皮克斯在国内上映的电影中，票房表现最好的是《海底总动员2》，但收入也仅为一亿两千万人民币，与口碑同样出色的迪士尼作品《疯狂动物城》、国产影片《大圣归来》以及日本电影《你的名字》相比，其票房成绩存在明显差距。

这种状况的形成，跟中美文化有别，以及国内观众对动画片的心理期待等因素很有关联。由于皮克斯动画一直坚持“不必担忧孩子听不懂故事”的宗旨，其作品往往显得内敛而富有深度，像《瓦力》这类影片从不刻意迎合小观众的认知水平而简化内容，而且很多故事背景都扎根于美国本土文化之中。《赛车》系列的开篇紧随美国汽车产业的兴盛步伐，中国观众对于这类题材往往存在观看障碍，不易产生情感上的认同感。

中国影视界人士将不再错过尖端动画制作技术的舞台。最近，第74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公布了主要参赛影片名单，中国Pinta的VR动画《拾梦老人》和的《Free Whale》入选VR竞赛项目（VR），显示了中国先进动画创作能力获得了国际社会的肯定。进步只是起点，后续的考验首先是促使动画电影在影坛独树一帜。另一个考验是防止制作者心态变得轻浮。易巧曾指出：近些年观众对动画片的接受程度有所提升，融资渠道也相对通畅，优质作品获得资金支持变得容易。然而，关键问题在于，制作者是否已经做好准备？是否清楚自己的创作方向？自身能力是否匹配？对行业环境是否了解？许多初次执导动画电影的年轻人往往准备不足，急于求成，他们过度关注技术层面，却忽视了电影艺术的内涵，同时创作过程中也缺少足够的耐心，因此很容易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失败。

这次中国之旅，吉姆对中国动画电影提出了看法：要勇于面对挑战，敢于创新突破。事实上，对于美国而言，制作公司的中国动画团队扮演着关键角色，因为他们长期以来负责制作周六早间电视节目以及其他电台的影片内容。中国动画水准确实很高，可是多数情节源自美国，我们渴望看到本土创作，这应当是中国动画的强大动力。

围绕财富丰厚的相关产业，以《熊出没》为标志的华强方特积极兴建以该系列为主题的乐园，并推行角色的数字化运作模式。这种行为被看作是对迪士尼在国内市场发起的竞争，不过过度依赖一个动画形象也引发了不少顾虑。在华强方特之外，多数国产动画电影的衍生品经营方式仍以许可模式为主，例如经历三次授权变更的《喜羊羊》系列。易巧说：国内优质创作匮乏，难以满足行业需求。

《赛车3》问世，这究竟是皮克斯为改善声誉而采取的策略，还是受到衍生品销售经济效益的驱动？

此刻，吉姆清晨便明确表示，《赛车3》并非一部适宜向儿童销售衍生品的影片，其理由在于：若以开发周边商品为目的来创作作品，往往难以成功，更优的做法是尽可能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而后期待相关衍生品自然出现。

从吉姆和皮克斯的经验中可以得知：作品为王，面包会有的。

创意8问吉姆·莫里斯(Jim )

Q：你本人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一部动画电影是什么？

我对《机器人总动员》略有偏爱，不过我最钟爱的还是《玩具总动员》的第一集，那部影片堪称开启了动画发展的新篇章。

Q：你一直强调“不要怕孩子理解不了你的故事”，为什么？

以我的孩子为例，我的长女在18个月时和我一起观看《小飞象》，当看到小象与母亲分离的情节，她便开始哭泣。

Q：你觉得有普世价值的动画电影，必备元素是什么？

必须构建恰当的、令人信服的人物与情境框架，使观众能够暂时沉浸于故事所营造的氛围之中。

Q：在你心里，皮克斯公司还有哪些不完美的地方？

我们的许多方面都存在不足，同时也有一些十分讨喜的缺点。动画作品也会在某种程度上体现这些不完美之处，即便其描绘的并非人类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