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历史现场:五四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四当天部分游行队伍。
1919年5月4日,爱国的学生,在北京的街头,进行传单的派送,还向群众展开演说。
五四运动中北大学生游行队伍。
文\本刊特约撰稿 金满楼
被国人所熟知的五四运动,其中“痛殴章宗祥、火烧赵家楼”那一幕更让人激奋不已。然而,看似宏伟壮观的历史事件,当细细观察时常常又显得模糊含糊。比如,“五四”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天是什么天气,去了多少人,走的是什么路线,为何会在曹汝霖宅发生激烈事件,这一切都说法不一,议论纷纷。在此处,笔者尝试从诸多亲历者的记载里,探寻当天事件中的一些具体细节。
天气与人数
1919年5月4日是星期天。
这天的天气,鲁迅先生在日记当中记了个“昙”字,对于此。北大学生杨振声讲,五月四日是个无风的晴天,然而却总感觉头上是一片风云。另一位北大同学范云则回忆表示,四日的天气很晴朗,刮了几阵不厉害的风。
五月初时北京处于春夏相交之际,那天的气温作了记录,中国大学学生王统照称刚入五月北京天气,一早有点微凉意,午间烦闷,正是初穿单衣首夏时节,快到十时阳光渐热,众人拥立谈论,额头汗水蒸发,北京高师学生陈其樵讲前日穿棉今日衫,北京气候不稳定,次日他又记天气忽然大热如伏天 。
据当时身为学生领袖之一的许德衍回忆,当时北大的学生,他们不穿制服,并且也并非有制服,一般而言是身着长袍马褂,而较为时髦一些的则是穿长衫以及西服裤。王统照也回忆讲,学生几乎十之八九是身着长衫的人。
那么,当天在广场上究竟聚集了多少人呢?这个同样是说法不一。
北大学生范云讲,当天上午十点时吃饭,北大集合的学生大概有一千人,到达广场后大概有五六千人。北京高师学生俞劲却觉得,当天人数处于六七千这个量级,而该校学生夏明钢是这么认为的,人数在万人左右 。
也有觉得数量比这个少的人,像当年出版的《章宗祥》那本书里讲各校学生总数量大概三千以上;北京法专学生王抚洲觉得:各校排着队到达天安门大多是在二时之后,“天安门集合开会时的人数,有的人记录是二三万人,有的人记录为一万多。根据我当时的推测,至多不过二千人。”
官方文件里记载的人数同样相对较少,像是警察总监吴炳湘在发给直隶军务帮办王怀庆的密电当中声称学生“二三千人”,然而陆军部驻署宪兵排长白歧昌在呈文里汇报称,当日午时二点的时候,天安门那里“聚集学生约千余人”。
说来真的很巧,《晨报》的记者,在当天的时候,恰好路过了天安门,他马上就跟随学生的行动,并且做了如下的报道:
昨天是星期日,那会儿天气挺晴朗。之后到了天安门,看到有一大队学生,每个学生手里都拿着白旗,还在散发传单,群众像围墙一样聚集着,从天安门到中华门的沿路,几乎都被学生团体给占满了。然后看到中间立着一块很大的白布旗帜,两边用很浓的墨汁写着:“卖国求荣早知道曹瞒碑上没字,倾心媚外没想到章惇死了还有头”,最后写着“学界泪挽遗臭万年的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这样的字样。此外,各人所持的小旗上,写着‘复我青岛’,写着‘不复青岛毋宁死’,写着‘头可断’,写着‘青岛不可失’,写着‘勿作五分钟爱国心’,写着‘取消二十一款条约’,写着‘取消中日卖国协定’,写着‘卖国贼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种种激昂字样,记不胜记。”
回忆称,据五四运动学生领袖之一罗家伦所述,北大学生代表事前购置诸多竹布,“此乃费了一整个夜间功夫的事情哦,还请北大的书法研习会以及画法研习会诸君前来协助呢,成功制作出三千多余面旗子呀,且不说北大学生人人都拥有旗子啦,另外这些旗子还能够赠送给其他学校呢。”除此之外呢,有一份由罗家伦运用白话文创作的《北京学界全体宣言》哟,总计印了两万份呐,这里要说明一下,这可是当天仅有的宣传物品呢。
广场上,高高挑起的那幅 “挽联”,无疑是当天最为醒目的,据北京高师学生宋宪亭回忆,五四前夜,他到同学张润芝屋里去串门,看见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白布,笔墨全都具备,说是要写挽联,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张润芝用一根大竹竿将挽联挑着扛在肩上,他的身材比较高,眼睛又是近视,摇摇晃晃很是惹人注意。
据北大学生朱一鹗回忆,京师警察厅在事前就已经得知了学生的行动,并且在当天上午派遣人员向他进行接洽以阻止,警察厅的意见是觉得学生示威运动没有太大必要,要是有意见,完全可以通过书面形式呈请政府办理,然而其提议遭到了拒绝。
根据《晨报》记者所进行的报道显示,学生们在广场处聚集之后,教育部派遣司长某君前来进行劝阻,这位人士请学生们尽快解散,如果存在事情可以推举代表,由他来进行传达,对于这样一种行为,学生们理所当然不会给予理睬。
紧接着,步军统领李长泰迅速带着随从赶到。据相关报道,李长泰差一点就和学生产生冲突,不过在知晓了学生的意图之后,并没有进行阻拦,而是任由学生去往东交民巷使馆区。
从使馆区到赵家楼
依北大学生杨亮功所述,学生于广场聚集之后,未再有演讲之类节目,仅宣告游行之目的与路线,且期望众人维持秩序,不可杂乱无序。随后,游行队伍将北大作为第一队,法专当作第二队,自天安门出发,向南走出中华门,经由棋盘街转向东边,朝着东交民巷各国公使馆行进,学生手持传单,于沿途散发
据王统照回忆,学生队伍前进之后,警察兵士使劲把看热闹的人往后驱赶阻拦,不让这些人跟学生大队靠近。并且在大队左右每个相距十来个人的地方,都有穿着黑灰衣服的军警拿着枪跟随行走,他们没有横冲游行的大队,对于大家高声呼喊口号也没怎么进行干涉。杨振声也回忆,警察一直跟在他们四周。
然而,学生队伍走到了东交民巷西口牌楼下面,接着通过了美国兵营,之后,却被外国守卫队拦阻,不得再有前进。各校组织的,负有一定职责的总代表,临时采取紧急商议措施,推选罗家伦等四人作为代表,进入美使馆,想要求见公使芮恩施,因为他不在使得只能留下说贴。此时,不但外国守卫队禁止学生前进,就连中国军警也开始围住东交民巷入口,试图强迫学生退回。
使馆区请愿受到阻碍之后,学生们变得极其激愤,那时有人大声呼喊:“大家前往外交部,大家前往曹汝霖家!”当时,此次游行的总负责人傅斯年害怕途中会出现意外情况,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没办法制止学生运动的潮流。
王抚洲回忆,各校总代表当时又有一次集议,会议之后,叫传递消息的队员告知各同学,因使馆区无法通过,现决定改去东城赵家楼曹汝霖的住宅,还再三叮嘱同学们,“到了曹宅,一同高呼三声`打倒卖国贼’,接着将手中旗帜,扔在他门前地上,我们就整队回头解散。最为关键的是务必严守秩序,不可与警察发生冲突。”王抚洲特别表明,因他身为消息传递员,要向本校同学反复说上几遍,所以至今记得最为清晰,不会有误。
之后,学生队伍于是掉头,退出东交民巷,然后转向北方,他们沿着户部街前行,接着沿东长安街行进,到达东单牌楼和石大人胡同地方,曹宅就在离外交部不远之处的赵家楼二号所在位置,其距离石大人胡同东口大约二里之遥 。
王统照回忆称,那天,他预料午后天气会热,所以外面仅穿了一件爱国布单长袍,却仍感觉格外沉重。他不时摘下一顶呢子礼帽当扇子,遮挡阳光,扇去尘土。那时北京的街道灰沙本就多,正值春末夏初,一阵风刮起,再加上几千人的步行蹴踏,自然会有一片滚滚尘雾,直往鼻孔口腔钻来。在焦热的空气中,大家激情奋发,一路不停地高喊,口干舌燥,有些人声音已嘶哑,于是就把手中的小白旗、帽子、手绢一起挥动起来。
北大学生田炯锦参加了游行,他也进行了回忆,学生游行之时,态度沉重且严肃,步伍整齐划一,绝没有谈笑喧哗的情况者。许多外国人在学生路过的时候,停车并且脱帽,以此表示同情。等快要到达东单牌楼时,忽然有人大声呼喊“打倒卖国贼”,不少人跟着进行喊叫,大家越喊越发愤激。到曹宅大门处时,真的是人声鼎沸 。
杨亮功回忆称,学生队伍抵达曹宅时,大概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因沿途有人散去,人数已不足五百人,当时他们纷纷把白旗投入曹家庭院,还有人用竹竿捣下房檐瓦片,或是拾起石头掷向窗口,又或是掷向屋中 。
杨振声回忆称,到了赵家楼之后,已然有警察在对曹宅进行保护,田炯锦也回忆表示,当游行的学生朝着曹宅大门逐渐逼近时,有几个警察站立在两旁,然而态度极为和气,他们声称,曹宅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大概主人并不在,还劝大家没必要强行要求破门进入。
赵家楼的那把火
当然,警察声称曹汝霖不在家乃是故意说谎,实际上不止曹汝霖在家,就连章宗祥也在曹宅作客。原来,这天中午曹、章二人应大总统徐世昌邀请前往总统府赴宴,当学生游行消息传来时,有人劝他们暂且别回府,然而曹、章两人对此并不以为然。三点左右,两人回到曹宅。
不久,陆军部航空司长丁士源前来拜访,日本记者中江丑吉也前来拜访。曹宅外已有警察保护,曹汝霖等人因此不以为意,他们大概觉得学生们不会搞出什么名堂,即使出现暴烈举动,也能被警察制止并驱散。
大概四点的时候,大量学生抵达曹宅的门口,虽然那里警察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可是学生们大喊“打倒卖国贼”的口号声犹如排山倒海那样,完全能够让宅子里的人感到极度害怕。
很快,一些学生高呼声起:“卖国贼曹汝霖出来见我!”,同时将手中白旗等物掷进曹宅。混乱之际,有学生绕屋而行,四下找寻其他入口。突然,“哗”声传来,曹宅大门开启,外面学生瞬间冲破警察阻拦,蜂拥而入。
据田炯锦回忆,学生们起初用旗杆捣门,门未开,接着捣屋瓦,随后捡起瓦片往院内抛,过了一会儿,有人从窗爬进去,把大门打开,于是众多人纷纷跑进曹宅,这时警察们仍未进行干涉,只是劝大家一定要遵守秩序。
冲到屋子里面之后,有一群学生,他们最先发现的是曹汝霖的年老的父亲以及他的小妾,只不过这些学生并没有对这两个人采取动手的行为,而是接着去寻觅曹汝霖。然而呢,这些学生找了好多时间,也没有能够发现曹汝霖的踪影。那么这几个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
好多人觉得曹汝霖在大门被弄破之际跑出去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按照曹汝霖的回想,那时他匆忙间躲进他妻子和女儿卧室中间的一个放箱子的房间,然而学生们没有仔细去搜寻,进到屋里后只是噼里啪啦地砸门窗玻璃,接着投掷屋内的瓷器,胡乱叫嚷了一阵子后,他们又出去了。
这时,前来做客人的章宗祥可算是倒了霉了,因为章宗祥身形长得极为胖硕,并且身着礼服,一下子就被众人给认了出来,所以结果是遭到了一顿痛殴,原因在于那些学生误以为他是曹汝霖,存在这样一个拿铁杆敲了章宗祥脑袋这个学生,随后章宗祥顺势就倒在了地上,学生们以为他已经被打死了,于是一些人便叫嚷着“曹汝霖被打死了”然后散开撤离,然而另外一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却纷纷赶来观看,目的是要证实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在这个间隙之时,日本记者中江丑吉把章宗祥又是连抱还带着拖拽出了后门,而后把章宗祥进推进了对面的油盐店。学生们见到“曹汝霖”尚未死亡,紧接着就跟踪过来了,并且想要把“曹汝霖”拽出去实施殴打,但是中江丑吉拼命地进行护住,最终结果也是被打得头破血流 。
按照田炯锦的回忆来讲,章宗祥被打了大概半小时之后,忽然间就看到有浓烟从曹宅的内院升起来了,警察大声地说道,怎么会放起火来了呢,我们是有责任去维持秩序的,对于放火的情况是不能不管的。你们赶快走把,晚了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说完这些,警察们就往曹宅的大门跑进去了。
起火以后,好多巡警赶来,最终把学生们以及看客们驱散,还当场抓住了许德衍等32个人。随后,消防队来到现场把大火灭掉,但这时曹宅已经烧得只余下门房以及西院的一部分,曹汝霖和家人也都趁着起火之际悄悄溜走了。
学生们痛殴章宗祥,火烧赵家楼,可断定这当属当年五四的最高潮阶段,以前者这种行为来论,的确是因学生们心中义愤而引发的;然而就后者火烧赵家楼这一情况来讲,依据众多参与该事件者的回忆内容,或许结果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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