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段启元：一棵老石榴树

记乡愁世界华文文学平台第1380期

散文

一棵老石榴树

文/段启元

每次年末回老家，首先看到的总是那棵老石榴树。 这棵石榴树和我父亲同龄。 历经了几十年的寒暑，在父亲的经营下，它依然枝繁叶茂。 春天发芽开花，夏至花谢。 秋风吹动树叶飘落，树枝上挂满了红灯笼。 它随风摇摆，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像父亲苍老的身影，在向孩子们招手，说着什么。 看着院子里那棵孤独的石榴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谁知道它曾经经历过多少沧桑啊！

抚摸着树枝，看着干裂的树皮，我想起了父亲半生的艰辛。 三爷爷（父亲的三叔）和祖父商量，在他一岁的春天收养了他的父亲。 按照家乡的风俗，必须种一棵同龄的石榴树，这意味着生根发芽。 三爷爷从曾祖父住的老房子里挖了一棵石榴树苗，种在院子里，浇水，施肥，定型。 、修剪枝条并精心照料。 我只希望明年它能开花结果。 父亲一边哭一边搬进新“家”。 当他吃饭和睡觉时，石榴树陪伴着他。 他有时调皮的行为也赢得了三爷爷夫妇的笑声。 将会发生意外。 在他九岁时，三祖父的去世打破了父亲平静的生活。 三个月后，三奶奶带着两岁的女儿远嫁他国。 父亲没有办法，只能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晚上，固执的父亲坚持住在他的“家”。 祖父让比他大五岁的叔叔和父亲住在一起。 在一起。 孤独空荡的房间里，父亲久久无法入眠。 他听着石榴叶美妙的歌声入睡。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淡淡的月光透过纸窗照射在父亲稚嫩的睡脸上，也照射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们正在为公社建砖窑。 天亮了，爸爸和叔叔已经上路给爷爷送砖头了。 沉重的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滚动，麻绳拉进了父亲年轻的肩膀。 肉里，肉色红肿。 有空的时候，我常常靠在村里小学外的窗下听老师讲课。 父亲面前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段无形的文字。 有时蹲在孟叔身边听古今，有时只是发呆。 石榴树开花了，结了一个又一个石榴，逐渐变大、变红。 谁知道年轻父亲心中的辛酸？ 小时候，兄弟姐妹吵架，父亲总是教导我们：“作为一家人，不能事事事事都抛诸脑后，要全身心投入学习，要有远大的志向。孟伯伯曾经对我说过：“小小的不耐烦会带来大计划。 有志气的人，就应该心胸宽广，不计得失。”听了父亲的话，我们似乎明白了父亲不能读书的遗憾，很快我们就会重归于好。 ，父亲会给每人摘一个石榴来吃，剥掉丑陋的外皮，剥掉一颗，吃进嘴里，甜甜的。父亲的话让我久久难忘。

有一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到家里，和父亲说起三奶奶、三爷爷的坟。 争吵了半天，女子跪在父亲面前，眼含泪水说：“兄弟，还是回家好！” 父亲也哭着说：“姐姐，我们这个家和石榴的根是息息相关的，怎么才能分得清楚呢？” “如今坟墓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有些饥荒，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费用也是由父亲承担，这让母亲抱怨了一阵子。我疑惑地问父亲为什么？他总是说与微笑道：“你必须面对你的良心。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吗？”

秋收麦子的一天下午，二叔和六叔因为宅基地发生争执，父亲起身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问清原因后，他给二叔和六叔打电话：“去我家说吧。” 石榴树下摆了几张小凳子，三人坐了下来。 二叔和六叔各自诉苦，父亲认真听着。 ，同时吸干烟草。 两人沉默了良久，父亲才开口道：“二哥、六哥，你们知道我们爷爷为什么要安排我们九个兄弟排在一起吗？这岂不是说，我们兄弟，非同母所生，岂胜于亲兄弟？” 两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父亲说：“别说宅基地不到半尺，两尺也不算什么。兄弟们，赚钱的丑闻全村人都知道了，你在外面不生气我就佩服你了。”但能在自己家里显摆，就不算英雄了，要知道，好事多磨，家庭和睦，万事兴旺！” 父亲的几句话让六叔脸红了，他转移话题：“三哥，今年奇怪的石榴很多。” 我父亲脸上露出了表情。 他微笑着站起来，摘下两个石榴，双手各放一个，说道：“如果我们兄弟像这些石榴籽一样团结在一起，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 三人会心一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风波就被父亲三言两语和两个石榴平息了。

每年春、秋初，河道要挖筑、筑堤两次，这对当时的男性劳动者来说是一件艰辛的事。 父亲可能从小就营养不良，身体显得又矮又瘦。 为了补贴队伍的几十斤粮食，让全家人都能吃到黄白相间的“花卷”，随着人流跑上河堤。 我们都还穿着棉衣，河工们却卷起裤腿，踩在冰冷的河泥上，从早干到晚，干着难以想象的体力活。 由于长期寒冷的侵蚀，父亲手指伸直变得困难，小腿浮肿，终生患有风湿病，不得不过早地使用拐杖。 每当天气阴天，爸爸就会幽默地说：“我的腿比天气预报还好。”

大年初一，当我们晚辈给父亲拜年时，父亲总是高兴地说：“别闹了。” 他想站起来活动几次身体，然后又坐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 。 父亲的兄弟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闲聊，笑声不断，感受着亲情的温暖，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 许多年后，父亲老了，母亲去世了，孩子们想把他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爸爸微笑着说：“你们都忙点吧，还不如忙点呢，你看，我守着石榴树作伴，也是有好处的。” 我们知道，父亲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他也无法忍受老房子的平静与安宁，更无法忍受一个小家庭。 种石榴树，修剪枝条、扶树、疏花、喷洒农药，都是有喜有忧。 我的眼角湿润了，这就是我的爸爸。 我看着驼背的父亲，牵着一匹小马，坐在石榴树下，卷着一根干烟，吐着烟。 我看着石榴树的四分之四的树枝，有的快要弯曲的地方，总有一根木棍。 把它举起来，或者用绳子绑在主干上； 看着即将出墙的树枝留下剪刀的痕迹……看着父亲的表情，我陷入了沉思。 我的父亲已经老了。 这不再是那个辛苦维持一家人生活的父亲了。 父亲对石榴树的感情深深地启发着我们：人有志向万里行，最好靠一棵大树乘凉。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工，决定谁抽出时间去院子里看看爸爸，看看那棵石榴树。 虽然有时不是花季，但就像是吸入石榴花的清香，敲开红色的石榴皮，品尝汁液的甘甜。 有时我会带父亲去吃顿饭，和父母聊天，但父亲总是借口想起石榴树而回到老屋。 我似乎觉得石榴树就像我的父亲，就像我父亲的身影。 我们孩子们围着父亲，春天开花，冬天沉睡，枝繁叶茂，却又相依相伴，年复一年……

无论走出多远，我总会想起那个我在意的小院。 老房子，老房子，老树……还有我的根。

关于作者

段启元，山东莘县人，1972年出生，1988年在工厂当临时工，现在从事蔬菜种植。 他喜欢阅读和写作未成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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