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老同学来借两百元,我给一千她当时就哭了

2025-10-02 -

那年春节,老同学张悦顶着风雪来我家借两百元。

我给了她一千块钱,她紧紧握着那几张又薄又轻,却能让成年人失去体面的钞票,在我家正屋,哭得如同稚童。

三天之后,我哥哥,我同母所生的亲生哥哥,在父母眼前,将我的电脑举得很高,用力地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砸在我心上。

那是经过三个月的辛勤劳动,我积攒下的全部收入,目的是为了能在住所附近承接一些额外的任务,以增加额外的收入来源。

屏幕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像一声尖锐的嘲笑。

我哥哥直指着我的脸,眼睛因为愤怒而通红,他大声质问我,说当我给一个陌生的一千块钱时,我毫不犹豫,可当我让他拿点钱给我做生意时,我却找各种借口拒绝,林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有能力了,就看不起我们了,你别忘了,你姓林

我母亲在旁边拭泪,口中反复说着同样的话:不要争闹了,逢年过节不要这样,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我父亲盘腿坐在墙边,不停地吸着旱烟,浓重的烟气充斥着房间,也使得他的面容若隐若现。他手中的烟袋,有些轻微地颤动。

我瞧见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电脑零件,目光转向面前三位我最亲近的家人,猛然意识到,这个每年都朝思暮想想要归来的居所,竟如此格格不入。

心里的那根弦,就在那“砰”的一声里,彻底断了。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是归途的次日,新年的前夜。北方的寒冬,寒气刺骨,直透骨髓。

我正忙着为我母亲筹备过年饭菜的食材,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种犹豫的叩门动静。

开门一看,是张悦。

我的初中同学。

她身上披着件褪色严重的旧棉袍,脸颊冻得红扑扑的,手里提着个自家炒的瓜子包,拘谨地停立在门口,不敢迈步进去。

“林薇……在家啊……”她笑得有些勉强。

我赶紧把她拉进屋里,给她倒了杯热水。

水汽升腾,她那双经历风霜变得有些粗糙的双手,端着茶杯,仿佛抱着一件珍宝。

我们聊了几句上学时的旧事,气氛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是我读初中时的挚友,那时我们学业都很优异,约定一同进入县内最出色的中学就读。

她家后来遭遇了不幸,她父亲在干活时从架子上跌落,因而卧床不起,她没能完成初三的学业,便中途退学了。

这些年,彼此联系很少,只听说她嫁给了邻近村子的一个忠厚男人,生育了一个女儿,生活过得十分拮据。

寒暄过后,是长久的沉默。

房间里只能听见墙上挂钟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某些事情。

最终,她将那包瓜子朝我这边挪了挪,仿佛鼓足了惊人的勇气,脸颊变得红扑扑的,说话的声音细得如同牛虻鸣叫。

“林薇……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她讲完那番话,脑袋就缩得更深了,我几乎望得清她脖颈处因慌乱而突显的青色纹路。

“要多少?”我问得很直接,我不想让她更尴尬。

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数字,声音细若游丝,接着说,母亲突发心脏问题已被送进医院,眼看就要过年,家里却已经囊中羞涩,等到春天她外出谋生,第一个月的薪水一定优先用来偿还债务!

两百元。

在我在的那个城市,可能就是一顿好点的饭钱,一件打折的衣服。

可我知道,这两百元,对她来说,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座大山。

我望向她,忆起中学时代,她把她仅有的那个刚出炉的烤地瓜,掰开让我共享的情景。

想起了她因为交不起五块钱的书本费,在教室后面偷偷哭的样子。

忆起她离校那个时刻,递来一本记事簿,里面写着:林薇,你需替我继续,认真完成学业。

我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我什么也没讲,回到住处,从钱夹中取出一千元,出来后,交到了她手上。

交给她,密钥全部为零,优先处理你母亲的医疗问题才行。同时,我将个人储户卡也递给了她,里面尚有部分余额,倘若不够的话,可以先行支取应急。

她愣住了,像被烫到一样想把手缩回去。

“不不不,林薇,我只要两百就够了!真的!”

张悦,我握住她的手,凝视她的双眼,郑重其事地讲,咱们是朋友。朋友不是用来在财富时显摆的,朋友是用来在窘迫时帮衬的。你收下,就当作是我预先给她的压岁钱。

我的话说完,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是放声大哭,而是默默垂泪,一颗一颗,灼热地落在她那布满冻疮的手背上。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攥着那钱,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即转过身,迅速步入风雪之中,似乎再停留片刻,她的尊严便会被完全摧毁。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很幸运接受过教育,离开了那个土地贫瘠的小村庄,现在能够资助身边的人。

可我没想到,我的这点善意,会成为点燃我家炸药桶的那根引线。

我哥哥林强,整个过程中都待在里屋床上玩手机,把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了。

张悦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从屋里晃了出来,一脸的玩世不恭。

“哎呀,我妹妹如今是商界巨头了,动辄花费一千元,毫不心疼。”他讥讽地评价。

我当时心情不好,没搭理他。

他却继续纠缠,挨着我说话:“哎呀,你对陌生人这么慷慨,我这个做哥哥的想跟你拿点钱周转一下,你怎么就那么吝啬呢?”

我哥比我大三岁,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混社会。

能力与期望差距大,缺乏耐力,做事总不顺利,多年过去毫无建树,反而背负了大量债务。

每年过年回家,主题就一个:跟我要钱。

想法变来变去,时而提出要和伙伴共办餐饮店,接着又声称要租赁水塘,随后又提及发现某个网络上的商机。

早些年我刚开始上班,身上几乎没什么积蓄,即便如此,仍会拿出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几千块钱给他。

结果呢?那些钱都有去无回,别说生意了,连个水花都没看见。

去年,他说要开个快递驿站,让我给他投资五万。

我暗中探查了一下,得知他完全被那帮损友欺骗了,他们原本只想骗他加入,让他白白付出。

我拒绝了他。

从那以后,他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哥,你的那些营生是啥情况,你清楚,我也清楚。”我强忍着怒火,尽量平和地讲,“我给张悦钱,是因为她需要救命。而你呢?你是拿钱去填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

这算什么无底深渊!他立刻暴跳如雷,你分明是轻视我!你认定我毫无能力,一辈子都将如此,对吧?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林薇,你目前每个月的收入超过一万,五万块钱对你而言算不了什么,我是你的亲哥哥,将来父母年迈,必须我来赡养,你是个女性,总有一天要出嫁,会成为别人家的人

“嫁出去就变成旁人了?”我被他这话惹得发笑,“林强,你如今动用的每一文钱,居住的这处宅邸,哪样不是双亲的?你曾给予他们过哪怕一文的馈赠吗?你有什么立场说他们被你供养?”

“我……”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我母亲从烹饪间走了出来,充当和事佬,说道,事情到此为止吧,新春佳节,何必计较这些,强子,你妹妹在外工作,也并非易事……

她接着回过头来对我说,薇薇,你哥哥讲的话并非没有根据,他毕竟是我们家仅有的男性后代,我们年纪大了以后,生活方面还需要依靠他,如果你经济状况允许,就向着他一些……

又是这套说辞。

每回我和哥哥发生矛盾,他们总是这般做法,从不明辨是非,必定先要求我退让。

因为我是妹妹,因为我是女孩。

我心里一阵发冷,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太天真了。

接下来两天,家里的气氛都很诡异。

我哥不跟我说话,我妈唉声叹气,我爸闷头抽烟。

年夜饭席间,我取出一张面额为一万元的红色信封递给父母,他们脸上的忧色稍稍消退。

我哥看着那厚厚的红包,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嫉妒和贪婪。

他高高举起酒器,向我表示歉意:薇薇,我过去行为鲁莽,让你费心了。我向你表达歉意。这杯酒我全部饮尽,你随意饮用。

说完,一饮而尽。

我知道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酒过三巡,他借着酒劲,又把话头扯了回来。

“薇薇,哥跟朋友谈了谈那个快递站点的计划,感觉挺可靠的,前期只需要五万元资金,一年就能实现收支平衡,到时候哥赚到了钱,会加倍还你的。”

我爸妈也在一旁敲边鼓。

“是啊薇薇,你哥这次是认真的。”

这次就向他伸出援手一次,他整日宅在家中,我们心里实在焦虑。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一唱一和,像是在演一出早就排练好的戏。

而我,就是那个被算计的观众。

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转向他们,郑重地表示:“爸爸,妈妈,哥哥,这笔钱,我无法接受。”

三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为什么?”我哥的酒劲好像一下子就上来了,拍着桌子问。

我经济上不宽裕。我在城市需要租房居住,还要维持日常开销,并且参与社交活动。我的月薪虽然可观,但支出同样巨大。过去两年我积攒下来的存款,仅有十来万元,这笔钱原本打算用来支付购房的首付款。

购置房产?身为女性,购置何种居所?往后若成家立业,夫家没有居所了吗?我哥哥的声音又提升了八度。

是否拥有是次要问题,个人是否渴求是根本区别,我毫不退让,那关乎我的心理支柱,是我未来日子里的坚实依靠。

“其次,”我接着讲,“就算我手头宽裕,也不会把钱交给你。我多少次给你机会了?哪回你办成了?那些钱,你敢保证都用在正经地方吗?有多少是拿去和你的朋友们吃喝玩乐打牌了?”

我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胡说!”

我说这话对不对,你心里明白得很,我望着他,哥,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不能总指望他人,你已经年近三十,应当为自己的将来负起责任来。

“负责?我怎么负责?我没本钱我拿什么负责!”他几乎是在吼。

“所以你的负责,就是要我的本钱?”我冷笑一声。

这场年夜饭,不欢而散。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我还是太天真了。

大年初二,我正在房间里用电脑赶一个年前没做完的设计稿。

我哥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薇薇,来吃饺子,是妈妈亲手包的,里面有白菜和猪肉,这馅料是你最喜欢的。”他脸上满是笑容,那副巴结的样子,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接了过来。

他没走,就坐在我床边,看我电脑。

“这就是你的工作啊?在上面画画就行了?看起来挺轻松的嘛。”

“不轻松,一个图要改几十遍。”

那个总比在建筑工地搬瓦砾好多了吧。他这样想着,随后话头一变,对薇薇说,前天晚上是我酒喝得太多,说话有些过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我低头吃着饺子。

他其实真心想做些事情,毕竟他这个年纪,没有固定职业,将来连对象都难以寻觅,父母也因此为他担忧,他开始诉说自己内心的苦衷。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那五万块钱,你算是暂时周转给我,好不好?我立刻给你立下借据。三年,现在想想太久了,就两年,我保证,本息一起还你。他说话时,态度非常卑微。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我可能真的会心软。

但我太了解他了。

他的承诺,就像是风中的蒲公英,吹过就散了。

我咽下最后一个饺子,把碗放在桌上。

“哥,这件事,我们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给的。”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林薇,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真相是你情愿把钱交给陌生人,都不肯帮自己的亲哥哥?他挺直了身子,用一种傲慢的姿态俯视着我。

“张悦那是救命钱,你是无底洞。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你就是存心想看我笑话!”

“我没有。”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猛地发火,直指我的电脑,“你成天就围着你这个旧东西转,自以为有多重要?若非这个家,你算得了什么!”

我内心顿时燃起怒火,这个所谓的家,除了不断向我索要钱财,又给予我什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

“我让你看看,它算个什么东西!”

他猛地扑过来,抢过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电脑被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我只听见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这台机器里,存着我日夜兼程完成的计划,有我费尽心力收集的客户信息,有我求学四载的全部足迹,有我对未来人生的全部构想和期盼。

此刻,它们全都因那记巨响,化作了一堆寒气逼人、闪烁怪异光华的碎块。

我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和悲凉,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冲过去,一把推开他,跪在地上,想把那些碎片拼凑起来。

可是,怎么可能呢?

就像我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再也拼不回去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看着我妈,看着我爸。

他们的脸上,是惊慌,是错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在他们眼里,这可能只是一台昂贵的机器。

可在我眼里,那是我的命。

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是哭那台电脑,我是哭我自己。

这些年我拼命地四处奔忙,原以为早已摆脱了此地,未曾想身体里仍旧系着一条无形的锁链,一旦他们用力一扯,我便会瞬间四分五裂。

哭我以为的亲情,在金钱和偏爱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哭了很久,哭到嗓子沙哑,哭到没有力气。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我低低的啜泣,还有母亲那缺乏信心的劝慰,她让我不要哭了。

我哥哥伫立着,宛若犯了过错的小辈,然而目光之中,却充盈着焦躁与“你真过分”的傲慢。

哭完了,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一刻,我异常的冷静。

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我哥,我妈,我爸。

他们的脸,在我的泪光里,既熟悉又陌生。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拨通了110。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我妈慌了,冲过来就要抢我的手机。

“薇薇!你干什么!你要报警抓你哥吗?他可是你亲哥啊!”

我父亲也站立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他劝道,薇薇,不要这样,家中的事情不宜让外人知晓啊。

我避开母亲的手,对着话筒,逐字逐句,明确表达:“您好,我想报警。地点在XX省XX市XX县XX村,我的个人物品被人为损坏,总价值达到一万多元。”

我哥也懵了,他没想到我敢来真的。

他冲我吼:“林薇!你疯了!”

我终止了通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说我神志清楚,只是想让你们明白,我同样是一个人,一个拥有自主权且受法律约束的个体,我的物品,并非任谁都能随意破坏的。

毁损公共或私人财产,若价值达到一定标准,将面临三年以下监禁、短期剥夺自由或经济处罚。我沉稳地念出法规内容。这台个人电脑,购置时花费为一万二千八百元,具备正式票据。你,已经有所准备了吗?

我哥的脸,瞬间白了。

他只是个欺软怕硬的窝里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开始结巴。

“是不是故意的,我们跟警察说。”

我妈“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薇薇,妈妈恳求你,不要这样。他若是被关进去,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啊!你就稍微体谅体谅妈妈,可以吗?”她紧紧抱住我的腿,放声大哭。

我爸也走过来,一巴掌扇在我哥脸上。

“混账东西!还不给你妹妹道歉!”

我哥捂着脸,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歉意真的管用吗?”我望着他们,“要是道个歉就行,警察还有什么必要存在?”

我的心,已经冷成了冰。

我不是非要把我哥送进监狱。

我只想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懂得一个事理:我并非能够无休止地被剥削和牺牲的对象。

我搀着我母亲,注视着她的目光,告诉她说:她要站起来,那日,我们得把事情讲明白。

我大学起,我哥陆续从我这里取走了多少资金,大家心里都清楚,我这里存有转账记录,每笔都记得明明白白。总计为,三万七千四百元。

早些时候,基于手足之情,考虑到你们抚育我的艰辛,这笔钱我从未想过要对方归还。

“但今天,我改变主意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三个惨白的脸。

这三万七千四,再添上这台新电脑的一万二千八,合计起来总共是五万零二百元。

“我不要多了,给我五万块的整数。”

“这笔钱,不是让他还,是你们二老还。”

“什么?”我爸妈都惊呆了。

“凭什么让我们还!”我哥又叫了起来。

他毕竟是我父母悉心培养的孩子。他们一直教导我,必须迁就他,毕竟他是男性。每当他惹出麻烦,父母总是让我替他承担责任。又或者,当他手头拮据时,他们又要求我将自己的零用钱分给他。

你们使他变成了一个只知道索取、完全不担当的大麻烦。你们是首要负责人。

这台电脑,是你们放任自流的后果。因此,这笔账,得由你们来结。

我妈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流泪。

我爸的烟杆子掉在了地上,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薇薇……家里……没那么多钱……”他声音沙哑。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不要你们一次性拿出来。”

“你们有两个选择。”

此刻,我会立刻通知警方,让他们带走我哥哥。关于电脑的钱款,由他自己设法补足。往昔的旧账,我们从此不再计较。

其次,请制作一张五十万元债务凭证给我。我给你们三年期限。你们可以逐步偿还。这期间,我每月仍会支付一千元抚养费,绝不更改。不过,我哥哥林强,将无法从我这里再获得任何款项。

“你们选吧。”

我说完,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我哥看着我,眼神里有恐惧,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敢相信。

他或许从未料到,那个过去总向他索取的妹妹,如今变得这般无情。

我妈只是哭。

我爸蹲在地上,捡起他的烟杆子,捡了半天都没捡起来。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静止了。

我爸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薇薇……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我看着他,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但我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爸,不是我要做到这个地步。”

“是你们,逼我做到这个地步的。”

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村口响了起来。

是我接电话时,多留了个神,没立刻挂掉,对方警察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口角,马上就派人来处理了。

红蓝色的警灯,透过窗户,在我们家白色的墙壁上,一闪一闪。

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

我爸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看着窗外,又看看我,最后看了一眼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

“我们……写欠条。”

警察最终还是进了我们家的门。

我跟他们解释,说是一场误会,家庭纠纷,已经解决了。

警察审视了散落一地的电脑碎片,环顾了我们家人不同的表情,说教了几句,随即离开。

他们走后,我爸找出了纸和笔。

他的手抖得厉害,那张五万块钱的欠条,写了三遍才写好。

我妈在一旁,已经哭得没有了声音。

我的哥哥,从头到尾,始终沉默不语,一直那样紧紧地注视着我,仿佛在审视一个敌人。

我接过来那张残留着父亲掌心余温的借据,认真地对折起来,然后收进了钱袋。

然后,我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我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放进行李箱。

我带来的年货,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

我妈给我的压岁钱,一个两百块的红包,我也放在了桌上。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

当我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的时候。

我爸叫住了我。

“薇薇……他嗓音,沙哑而倦怠,外面……夜幕降临,小路难行,明日再启程吧。”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爸,这个家,对我来说,天已经黑了。”

我打开门,外面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脸上。

很疼。

但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拉着箱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一回头,可能就走不了了。

那张五万块钱的欠条,像一块烙铁,烫在我的心口。

那并非成功的标志,而是我与我的本源家庭,划出的一道触目惊心的分界线。

这片土地属于我,还有那个必须独自在陌生都市中,通过辛勤劳动,一丁一寸搭建起来的理想家园。

界碑的那边,是他们三个人,和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我清楚明白,倘若不这样做,就会被他们拽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境地,永远无法摆脱困境。

走到村口,我手机响了。

是张悦发来的短信。

林薇,真的非常感谢你,钱我保证会立刻归还。祝你新年愉快,一切顺利。

看着那条短信,我在零下十几度的寒风里,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瞬间在脸上结成了冰。

万事如意。

多好的祝福啊。

可是,从今往后,我的万事如意里,再也没有家了。

我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报了市里火车站的名字。

车辆启动,乡间的光亮,在反光镜中,逐渐缩小,慢慢变得不清,最终,完全看不见了。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我想,也许,这不是结束。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只属于我林薇一个人的,艰难的,但却自由的开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的转账提醒。

“您的账户尾号XXXX收到转账200.00元。”

是张悦还的钱。

这么快。

我停顿了片刻,随即领会了。她向我要两百元,或许确实遇到了紧急情况,我额外多给的八百元,她并没有拿走。现在问题得到了解决,她立刻就把所借的钱送了回来。

这是一个懂得感恩和分寸的人。

我注视着那个转账通知,内心那块冻结得异常坚硬的冰,似乎,开始出现了一点点消融的征兆。

这个世间,不乏令人心寒至极的至亲,却也存在使人倍感慰藉的知己。

路,还很长。

我得,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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